“殿下与陛下为父子,言语一声即可。”刘观沉声道:
“至于两广总督于成龙,听说其是明事理,刚正不阿的角色,就由老臣书信一封,摸清楚其虚实!”
“甚好!”
秦王点点头,露出笑容。
……
胡天八月即飞雪,在这个小冰河期时代,绥远已经下起了大雪,近乎在寸厚。
牧民们纷纷将牛羊圈起,宰杀老迈病起的牛羊,节省牧草从而过冬。
九原城内,绥远巡抚熊汝霖正在大厅内烤着火,石盆中放满了木炭,烤全羊在其上,刷子不断的刷着油和香料,香味四溢。
他大口咀嚼着羊肉,不时地从牙缝中掏出肉丝来:“这羊老了。”
他是浙江省绍兴府余姚县人氏,崇祯四年(1631年)进士,当时授同安知县,任内曾率兵渡海,在厦门击败荷兰人。
在弘光朝廷覆灭后,他在浙江抗清,谋立鲁王为旗帜,进行反清。
后来由于豫王登基,他们不得不抛弃鲁王,重新归于朝廷。
多年来不断地升迁,直到前年接替老迈的张国卫,出任绥远巡抚一职。
可以说,他不是纯粹的文人,而是文武并举,这也是为什么朝廷让他来绥远的缘故。
其实他胡子沾满了油,大口的吃着羊肉,哪里像一个文人,简直比武夫还有武夫。
一旁的布政使涂仲吉则用刀割肉,一小块一小块的吃,别提多优雅了。
涂仲吉是万历年间入太学从黄道周学,黄道周被冤下狱,他上书力争,皇帝大怒被杖,进锦衣诏狱。
弘光之后,他跟随唐王,准备再树旗帜,结果豫王入京,不得不从之。
多年来,他倒是抵达了布政使的位置。
相较于熊汝霖,涂仲吉更像是个道学家,非常讲究礼节,自身更是理学大家。
虽然来到绥远之后,受到了一些影响,但为人还是较为古板。
“秋冬只能吃老羊,这是符合节令。”涂仲吉随口道:“老督宪可得把持住啊,嫩羊肉可违了时令。”
“我知道。”熊汝霖浑不在意道:“可我一把年纪了,如今只能吃嫩羊肉,老咯。”
涂仲吉笑了笑,没有言语,随即转换话题:“去年的赋税增长的倒是迅速。”
“没错。”
熊汝霖笑道,露出了几颗黄牙:“绥远因为这两个矿,金矿和铁矿,发了一笔横财,还多亏了张公啊!”
在九原和归化之间,因为张国维发现了几条矿,故而大量的商贾前来,皇商们也进行承包。
结果,还没有结出果子,就被他接到了。
几条矿,每年的承包费就得十来万块银圆,对于内地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于绥远,却是一笔横财。
要知道绥远一年财政也不过百万,比贵州还要不如,驻军的消费甚至也是一股不小的助力。
朝廷每年不仅将其上缴的赋税返还,还下拨了二三十万缓解其财政压力。
毕竟赎买贵族土地的铁羊钱,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所以,十万块对于绥远来说,是能吃上几十年上百年的横财。
熊汝霖放下羊腿:“所以这些时日,我一直在让人去找矿,无论是金矿,铁矿或者煤矿,哪怕是石灰矿,也总比放羊来的好。”
“老涂啊,在内地种地是营生,而在咱们草原上,放羊是没有好日子的,饿的时候真的只能吃草,吃羊毛,纯粹的靠天吃饭。”
“至少,在如今这样的大雪情况下,金矿和铁矿,照样不耽误开采,商人们舍不得。”
涂仲吉点点头,叹道:“如今朝廷农商并举,在咱们草原更加明显了。”
“怎么?你老涂也向着秦学?”
“放屁!”涂仲吉怒了:“理学才是儒家正宗,秦学不过是一时之势,再等个几年再看看,保管跌落的比心学还要不如。”
“其他的地方我不管,但在绥远,只能是理学。”
熊汝霖苦笑,倒是没有反驳。
绥远这地方与内地不同,儒学都没普及开,遑论秦学了。
不过受限于绥远的情况,涂仲吉对于开荒种地很是热衷,但对于开矿却不反对。
与民争利,这里可没士绅。
俩人聊着,熊汝霖谈起了黑岱沟煤矿:“黑岱沟是露天的煤矿,拿个铁锹就能挖出煤来,轻松又方便,距离归化只有两百余里,跟九原也很近。”
“如此大的煤矿,每年的承包费得要多少?”
“我听说方圆十几里都是,每年至少五万。”
涂仲吉沉声道,说出了一个庞大的数字。
熊汝霖一震:“矿虽大,但挖出来的煤,能卖完吗?这又不是金矿,铁矿,不愁销路。”
“依我看,三万就差不多了。”
涂仲吉蹙眉道:“如今绥远的百姓有五十来万,过冬需要的煤可是很多,尤其是城内的百姓,不下十来万人,三万太少了。”
“折中一下,四万块吧。”
“行!听你的。”熊汝霖点头应下。
地方的矿产皇商们承包时,不仅要上缴内务府矿税,还得给地方一笔钱,为承包费。
在这之后,利润才是其的。
虽然大雪覆盖,但此时的黑岱沟煤矿的消息,早就在数月前传开了。
陕商,晋商纷纷而来,不是皇商的也过来,就是想着能不能找个空,兴许人家看不上这些肉呢?
小小的黑岱沟,立马就聚集了几百号人。
当地的百户贵族喜笑颜开,提供帐篷个吃食来换取钱财。
绥远钱贵物贱,众商人自然是不吝啬。
于望飞坐着马车,抵达黑岱沟。
黑,一望无际的黑。
寸草不生的黑。
他毫无顾及,直接挖起一铁锹,立马就是煤来。
露天煤矿,名副其实。
作为陕商出身,于望飞倒是看出了商机。
毕竟随着绥远的安定,人口不断滋生,聚集在城池中,对于燃料的需求极大,煤矿生意大有可为。
他不慌不慌,并未在黑岱沟久待,就迫不及待地去向了九原城,这是绥远的省会所在。
旋即,他径直地朝向边军而去。
与京营不同,边军都驻守在城内,而且还是内城,拥有辽阔的驻地。
“麻烦通禀于副总兵一声,就说是他的侄子来访!”
于望飞递上一块银圆,门卫立马就和善起来:“您稍等。”
片刻,管家就带着马车,将于望飞一行人带入了驻地。
九原城驻扎着数千边军,偌大的绥远更是有一万五千人,其才是煤炭的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