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无人时，橘真佑月离开了研究所，去往停车场。</p>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灯光昏黄明灭，寂静得有些森然。</p>

他一只手提着雪莉给他的冷藏试剂，一只手去拉保时捷的车把手。</p>

因为是独立车库 ，车门并没有锁，一打开门，浓烈的花香气息便扑面而来。</p>

非常甜腻的味道，是香奈儿5号。</p>

好吧，魅力女人的最爱。</p>

橘真佑月只浅浅闻了一下，便屏住了呼吸，但这气味还是呛得他打了好几个喷嚏。</p>

远处的声控灯被震得一直亮着。</p>

啊.....她来得倒是挺快，还挺准时，不，是有点早了。</p>

这女人是不是又在车上补妆了？她绝对是把香水当空气清新剂使了。</p>

起码用了小半瓶，这玩意儿喷一下就香得不得了，留香时间也久，贝尔摩德一直很懂得过犹不及的美，所以这次她是故意的。</p>

“喂，”橘真佑月臭着脸，迅速从包里掏出一个口罩戴上，再把车内通风打开，这才说话：“这不是我的车。”</p>

意思是你这家伙注意点。</p>

美艳的影视明星正笑吟吟把后视镜当化妆镜使用，闻言，收回了视线。</p>

轻巧地将口红收进昂贵华丽的小皮包里，她非常妩媚地笑了笑：</p>

“我当然知道，但又有什么区别呢？”</p>

“而且，”贝尔摩德顿了顿，飞速地看了一眼橘真佑月的侧脸，又继续道：</p>

“甜腻的气息、像是烂熟的桃子、丰盈的汁水，还有......”</p>

她若有所指地点了点面前的人。</p>

嗯嗯、这个女人又在内涵了。</p>

“关你什么事。”</p>

橘真佑月哼了一声，或许是因为稍微有点恼羞成怒，他的耳根子是粉红色的。</p>

“哎呀，你可真是误会我啦。我们知名模特因为陷入涉政门而被迫回韩国避难，导致咱们见面也只能偷偷摸摸的了。”</p>

贝尔摩德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去拨弄橘真佑月后脑勺的碎发，“让我看看，总觉得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呢....哎呀！你躲什么？”</p>

“少废话，先说正事。”</p>

橘真佑月相当不爽地偏了下脑袋，贝尔摩德这个女人滑溜溜的，就像是泥鳅，对于他的私人情感问题总是喜欢看热闹开玩笑。</p>

但除此之外，贝尔摩德的业务能力是相当不错的，对于局势的把控也很得当，这也是橘真佑月最先找她合作的主要原因之一。</p>

“行吧，请说说你的发现？我最近可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那位先生行事愈发神秘了。”</p>

不老的魔女深受那位先生的宠爱多年，拥有任意行走于组织各处基地的自由，这是橘真佑月都没有的待遇，当然，作为补偿，贝尔摩德被权利桎梏，而蒂萨诺在有限的地域内拥有巨大的权力。</p>

这大约是新派宠妃和老派宠妃的区别。</p>

作为跟随那位先生多年的人，贝尔摩德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位先生的变化。</p>

阴险狡诈依旧，但长远眼光与英明的布局谋略却随着年纪一起衰老了。</p>

看起来很细微，但这点变化体现在他亲自下达的命令与任务中，还有单独见面时，他不再掩饰的欲望。</p>

贝尔摩德察觉到了这一点。</p>

曾经的她崇拜、甚至痴迷于那位先生的英明与智慧，你知道的，女人对男人的爱或多或少带着一点仰视的意味。</p>

脱粉回踩才是最沉重的背叛，当贝尔摩德发现那位先生吸引她的特质逐渐衰老后，就变得沉默，而在他给她带来的伤害还在继续的时候，便选择了反抗。</p>

就像是老夫少妻的组合，少女痴迷于年上者的权势、金钱、地位、智慧，认为这是魅力的象征；但等到年上者彻底老去，他的智慧随着皮囊一起消逝的时候，他所有的东西便同那一枚枯萎的蝉蛹一样惹人厌恶。</p>

毫无节制地膨胀的欲望，让两个人都变成了怪物。</p>

而这场如同邪教献祭一般的仪式里，还掺进来了第三个人。</p>

贝尔摩德选择改变。</p>

“其实，有一个相当冒犯的问题不得不问你，希望你不要生气，因为很重要.....”</p>

橘真佑月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p>

问出这样的问题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冒犯，毕竟对面坐着的，是一位年长于自己的女士。</p>

“嗯？真不知道还有什么问题能冒犯到我？你是想今晚约我调酒吗？也不是不可以哦。”</p>

贝尔摩德还是笑吟吟的模样，看来她防御值确实很高，她自己都没啥不好意思的。</p>

“嗯、我的意思是，以你的.....状态，还能孕育后代吗？”</p>

他其实是想直接说“姐，你这个岁数还能生孩子吗？”，但怕贝尔摩德转头就走，还是改了措辞，毕竟，在她这种不知道活了多少年还依旧美丽的女性面前提年龄与生育都是大忌。</p>

果然，尽管橘真佑月说得很委婉，但肉眼可见美丽的魔女那迷人的微笑僵硬了一瞬间，虽然转瞬即逝，但橘真佑月还是捕捉到这点细微的变化。</p>

“哦....亲爱的蒂萨诺，这对一位独身的女性来说，可真是冒犯得不得了。”</p>

她这样回答，面上笑意不变，但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改了口风。</p>

“亲爱的，检测结果是不是.....”</p>

“你自己看吧。”</p>

橘真佑月将方才拍摄的报告单发到贝尔摩德的邮箱，美艳的明星将那份检测结果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才不可置信地将那份报告彻底删除。</p>

“这可真是......”</p>

她深吸一口气。</p>

“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拥有了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p>

“灰皮诺、他真的....？”</p>

“不知道，要不是雪莉的检测结果准确无误，我也要破口大骂了。”</p>

橘真佑月悠悠地发出一点声音，听起来他的情绪不算很愉悦。</p>

说着，他又侧过身来，直直地看向贝尔摩德，像是发自内心的疑惑：</p>

“你自己怎么生的孩子，自己都不清楚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