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节(1 / 2)

恐怕连自己的真实模样都模糊不清了。

这样的林杳然,一定会像逃避一切令他痛苦的事物那样,毅然决然地逃离自己身边。到那时,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贺秋渡的眸光暗了下去,眼前浮现出以前在自然科学纪录片上看到的画面。

一只蝴蝶撞上了蜘蛛网,然后,一只黑蜘蛛迅速爬了出来,将毒液注入到它的体内。其间,蝴蝶不断挣扎,可根本无法摆脱蛛丝的桎梏。蜘蛛一直耐心等待着,直到蝴蝶动也不动,这才肆无忌惮地靠近过去。最终,蝴蝶只剩一具躯壳,它再也不可能扇动翅膀飞走。这里,将成为它永恒的也是最后的归宿。

贺秋渡舌尖用力抵着牙齿锐口,试图用痛感阻止自己再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今天的拍摄任务很少,录完悬空索桥体验后,又录了几段山中游玩的素材就早早结束了。因为风景特别美的缘故,大家都意犹未尽,嚷嚷着要组团自由行。林杳然趁闹哄成一团的时候赶紧抽身出来,上车让工作人员先送自己回去。

回到祠堂,林杳然走进堂屋,一束光线穿过窗棂照进来,正好落在案台的相框上。

除了头天来到这儿,他再也没主动进来过。看到自己的以前的照片已经很不爽了,更别提还被当成死人一样供在这儿。

视线缓缓从照片移向那张彩铅素描,看了会儿,他又把画框拿起来凑近了看,他想他并不知道那人原来画画还画得这样好——好归好,却一点儿都不像,画中的杳杳多美好啊,林杳然多讨厌啊。

他轻吸了口气,压下燥乱的心跳,笨拙而小心地把那张素描从画框里拿了出来。他知道一定会有落款,不是全名全姓也没关系,哪怕一个小小的符号都可以。

最后了……已经是最后一块碎片。他只要找到这块碎片,就能对上所有的蛛丝马迹,就能解出最后的荒谬答案。

苍白细瘦的手指颤抖着,捧着画纸拼命查看,视力贫弱的眼睛都因太过专心用力而动荡模糊。没有,没有……没有!他几乎快哭出来了,为什么哪儿都没有!失望透顶的时刻,他心念一动,猛地把画纸翻了过来——

寥寥几行字。

“我甚至希望,

我们是蝴蝶,

只在夏日中活三天。

有你陪伴的那三天,

比独活五十年更快乐。”

“啪嗒,啪嗒。”

眼泪一滴两滴,砸在那隽秀遒劲的笔迹上,把蓝黑色的墨迹,洇晕成日暮时分远天的淡蓝。

这手熟悉的好字,他见过。

《低温烫伤》的CD内封,都印有手写的感谢语。

他用袖子很轻很轻地擦掉了纸上的泪痕,又抬起手背很重地揉去眼眶里欲坠未坠的泪水。然后,他掏出随身携带的钢笔,想了想,在那几行字下又写了几句话。笔尖与铅画纸摩擦,发出簌簌的轻响,像盛夏微风吹拂过树林。

写完,他把素描原封不动地装进画框,放回了原处。

“怎么站在这里?”

就在这时,清越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像无意中拨动的大提琴弦。

林杳然不动,慢慢咽下喉咙里的酸楚热气,这才转过身去,“你不和他们一起去山里转转吗?”

贺秋渡朝他走近,“你哭了?”

他眨了眨眼,此刻的贺秋渡是从未有过的模糊,他几乎要重新审视他了。“不去也好。”他说,“山里挺危险的。”

手腕一烫,传来紧紧箍住的感觉。“别待在这地方了。”贺秋渡牵着他离开,动作很轻,却又十足强硬。

“你放开我!”他努力想把手挣开,“我待哪儿还用你管吗?”

换做以前,贺秋渡一定会松开他,不为难他这把细骨头。可现在却攥得更加用力,生怕他会逃跑似的,一路把他带回房间,“砰”的关上了门。

38大麦汽水“你把我弄得好痛”

“有病吧你?”林杳然被迫跟着他的脚步,才一会儿就累的不行,靠在门上气喘吁吁。“急着拖我回来干吗?我就想在那儿站会儿不行吗?”

汗意蒸腾,残泪潸然,他的视界还是模糊不清的,只能看见高大的身影靠近自己,继而眼角的湿痕被一点点拭去了。

“那你哭什么?”

“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我就是心里不高兴,尤其是看到你,看到你我就生气!”林杳然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骗子!”

贺秋渡身形有些震颤,声音倒依旧古井无波,“我骗你什么了?”

林杳然扯了扯嘴角,心想这演技演偶像剧真是太可惜了,怎么着都该上百姓大舞台溜一圈。以后再有黑粉内涵这人端着张CG建模脸演戏,他反手就是一个举报不实信息。

“你自己心里清楚。”林杳然戳了戳他肩膀。不是爱演么?那就奉陪到底。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贺秋渡没说话,就算看不清他的表情,林杳然也知道他一定在揣摩自己的真实想法,便恨恨道:“你以为我没发现吗?我脖子上那些痕迹都是你弄的!”

隐隐约约地,他听见贺秋渡好像略松了口气,然后非常坦然地承认道:“是我。”

林杳然胸口一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听他这语气,非但不引以为耻,反倒引以为荣了还?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了什么好人好事,就差胸口的红领巾更鲜艳了!

“但我没骗你,是你自己误以为是蚊虫叮咬。”

“你还有理了是不是?”林杳然气到了极点,竟然生出几分痛心疾首,天晓得当初那个勇敢、直率又可爱的男孩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行,你没错,都是我的错!”

“嗯,都是你的错。”贺秋渡的嗓音低沉涩哑。如果林杳然现在视力清晰,一定能看见他眼中如浊流翻涌的浓重情绪,可惜他没有,还张牙舞爪地凶狠质问:“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其实,那天晚上的事,真的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因为对他做出这种事的人,他一点都不讨厌,所以即使有点痛也可以忍耐。反倒是真正想质问话语被壅堵在心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因为,我喜欢你。”

伴随着洒落耳畔的滚烫吐息,贺秋渡伸展双臂抱住了他,失了分寸的力度直接将他按到门上。不过,相比迟缓懵然的林杳然,他就算失控反应还是快得多,大手及时托住那小巧的后脑勺,并没有让他磕碰到。

温热而强韧的力道充满了不容抗拒的亲昵,将林杳然努力堆起来的沙垒冲垮成一地泥涂。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小幅度的颤栗让他更加看不清眼前的一切,然而贫弱的视力却锐化了其他感官,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贺秋渡的重量。长手长脚的大高个子足以将他整个人抱得密不透风,每一根骨头都被勒得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