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两面墙密封,只有临近溪水这边开了一扇窗,有点昏暗。
卢灿正打量着四周,老家伙突然冒出一句话让他心惊肉跳的话,“你……师门擅长书画作伪?”
这句话问得又急又快,让卢灿心底巨震,眼皮直跳,心念直转!
玖宝阁属于隐门,传世这么多年,外界对它基本上一无所知,更没人知道玖宝阁擅长作伪。
这老家伙从何得知?
卢灿虽然有心让玖宝阁面世,可从来没考虑以这种形式出现!而且,面世的一定是鉴定而不是作伪!作伪这东西,害人太深,名声太次!
不见明玉宗因为作伪被人称之为“明鬼派”?福伯被这名号,压得抬不起头来!
这一刻,卢灿都有些晕眩,勉力维持表情不变,“我不懂老先生什么意思?”
那老家伙突然哈哈一笑,不在谈论这一话题,说话的声音又恢复到最初的龟速,“你不是想要知道真相吗?我现在告诉你。”
老家伙在靠墙的书柜中努力扒拉,书柜中,有不少卷轴,还有一些书匣,应该是他的藏品,最终抽出一只黄色的布囊,递给卢灿,“喏,真相在这里!”
在交给卢灿之前,他又补了一句,“入寺的事情,是我失礼了,这件东西,与你师门有关,今天送给你,以作赔礼!”
这算赔礼?与师门有关?卢灿不解的看看他,没有答复——从刚才的谈话中,眼前老家伙肯定与师门有纠葛,卢灿不愿意过早答复他。
接过布囊,解/开结绳,里面是一只画筒,抽出筒盖,能看到里面是一幅卷轴。既然是字画,那就要小心,卢灿没着急倒出卷轴,而是从兜中掏出手套戴上,走到临窗前的书桌,这才小心的倒出卷轴。
这是一幅横轴,京装,背衬为硬宣纸,两侧一轴一板,宽度带裱边约有三十五,绕轴二十圈,估测长度在一米八。
书桌收拾干净,压住板边,向左滚动转轴,不一会就露出四个大字,卢灿如同被雷劈得外焦里嫩!
“青莲逸翰”四个傻大黑粗的字体,映入眼帘。
我靠!《上阳台帖》!怎么跑到东瀛了?不是在京师故宫吗?
左手连抖,转轴一次性向左滚动两尺,露出乾隆的两方印,接着是宋徽宗赵佶瘦金书题签“唐李太白上阳台”一行,再接着是字迹模糊的“山高水长,物象千万,非有老笔,清壮何穷。十八日,上阳台书,太白。”
卢灿的手顿了顿,后面不用看了,这确实是《上阳台帖》,不过,是赝品,伪作!
而且他对其作伪方式非常熟悉,是玖宝阁特有的作伪手法!
旁边的会津簌平一直眼睛都不眨的盯着他,见他停顿下来,问道,“你……看出来了?”
“这应该是伪作。”卢灿没抬头,继续往后转动。
“哦?你怎么鉴定的?”
鄙视之!这话也问?不是已经怀疑我出自作伪流派吗?都怀疑了还问这种问题?问了我会告诉你吗?卢灿轻笑,“很简单……我在京师故宫见过真迹!”
呃,老家伙的白眉毛抖了抖,估计是气得。他很快长叹一声,“输在这幅作品的手中,我心服口服!这件作品,在我眼中,要比真品还要贵重,今天,就送你吧!”
卢灿没理他,没想到啊,竟然在会津簌平家中得到一幅师门伪作,而且是一幅精彩绝伦的伪作!
他径直往后转动,出现的是“后纸跋”——续在字画后面的单独跋文。
第一篇又是乾隆的小字跋,关键这位十全老人不自爱,竟然将跋文题在原作的纸上;第二篇是宋徽宗的瘦金体跋文。再之后分别是元张晏、杜本、欧阳玄、王馀庆、危素、驺鲁等人的跋文。
卢灿越看越心惊,越看越钦佩,五体投地的那种!
这件赝品的仿制,太牛了!其水平要胜过自己百倍!
仿作这件藏品,难点太多。
其一、字迹。
这件藏品,李太白的正文,再加上八人的题跋,一共有九人的字迹,各有特色,仿作者必须要做到所有的字迹,都得惟妙惟肖的程度。
这简直难以想象!
其二、印签
《上阳台帖》一共七十六枚各种钤印,正章、赏章、玩章、花押等,每种印章的刻纹方式又各不相同,篆书、金文、隶书、楷书等等。
想要仿刻这些印章,也几乎不可能!
其三、纸质
如果只是《上阳台帖》的正文仿作,其纸质做旧,虽然难一些还是可以实现的,可是别忘了,这些“后纸跋”还有乾隆的“引首”,使用的纸质各不相同,而且不同年代的纸张,材质不一样,老旧程度也各不相同。
想要仿制出同类效果,同样近乎天方夜谭!
难怪会津簌平说,这幅仿作,在他眼中要比真品更贵重!
在卢灿眼中,同样如此!
自己的那位素未谋面的大师伯,究竟是何等惊才绝艳!
是的,卢灿可以肯定,这幅作品不是张博驹老爷子的手笔,八成是死在台岛的那位裴老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