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p>
燕绥的手心出了一层虚汗, 浑身没劲，还拎在手上的果篮, 沉得有些滑手。</p>
她松手，放下东西后，发冷的指尖攥住他的袖口，轻轻一扯。</p>
傅征一顿, 压扣住她后颈的力量一松。他退后寸许, 垂眸看着她。饶是一句话也不说, 光是那眼神便夺魂摄魄, 让她险些忘记呼吸。</p>
仅十几级的楼梯之下，一墙之隔, 有脚步声在楼道口徘徊着。</p>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更不是对谈风月的氛围，燕绥侧耳听了听。</p>
老式的区民楼隔音差，有点什么动静都能一清二楚。许是终于决定要上来了, 微沉的脚步声慢慢地踏上楼梯，数声后, 不知道附近哪楼的小孩开门关门，把门拍得震天响，还附带了一句：“爷爷，电视又没信号了。”</p>
那脚步声停在楼梯上，很快，轻盈地下去了。</p>
燕绥生怕他折返离开，她半点没收获回头还要遭傅征教训, 一急，拽下绑在腰间的跳绳拿握在手心，压低声音道：“在这等着。”</p>
不等傅征反应，她跟尾顺着缝隙溜走的鱼一般，灵活地避开他，下了楼梯。</p>
傅征伸出去的手没抓到，咬着牙挤出她的名字：“燕绥。”</p>
也不知燕绥是没听到还是胆大包天装作没听到，她头也没回，几步走出楼道口。</p>
那男人没走远，蹲在石桌上仰头四望，应是在观察燕绥进了哪户居民家。</p>
哪料，正主倚着门口绿色的铁门，好整以暇地端详了他几眼，才懒洋洋道：“找我呢？”</p>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男人一跳，他咬着烟仔仔细细看了燕绥一眼，跳下石桌气势汹汹地朝燕绥走来。</p>
燕绥知道傅征就在楼道里，本来只有半成底气，这会气焰嚣张，不躲不避地看着他近到跟前了，觑着他伸手来抓的那只手狠狠攥住他的小拇指反向掰折，趁他一时不备，膝盖一屈一顶，近身直攻他弱点。</p>
男人吓了一跳，再不敢轻敌，伸手格挡的空档，燕绥手臂死死夹住他的脖颈往下一勒，蓄力勾绊住他的脚后跟，一推一拉，奈何男人的下盘结实，愣是稳住了。</p>
男女的力量到底悬殊，燕绥这招攻其不备没凑效，只能继续周旋。</p>
这男人身上没功夫，就是仗着一身蛮力。被燕绥拧疼了手指，这会盯着她的眼神几乎快要喷火。</p>
傅征站在楼底，刚才虚虚实实的两招他已经瞧到了对方的破绽，见状，指点：“腰腹是他的弱点。”</p>
陡然又听到一道男声，男人一慌，错眼观察的瞬间，燕绥忽然逼近，一拳朝着他的脸侧挥去。</p>
结结实实打了他一拳，燕绥勾唇，也不顾手疼，乘胜追击。男人皮糙肉厚，燕绥力量不够，颇有些挠痒挑衅之感。</p>
不出燕绥意料，对方觑空攥住她的手腕正要反击，她矮身一避避开那个大耳刮子，眸中厉色忽然变得锐利。</p>
燕绥屈膝，腿部蓄力，一记狠顶，男人连哼都没哼出一声来，脸色蓦然一变，额角青筋暴起。他涨红了脸，猛得爆了句粗口，如蛮牛一般狠狠攥住燕绥肩膀，五指爪握的力量像铁钩深深嵌入。</p>
燕绥“嘶”的倒抽了一口冷气，一拳正中对方眼窝直打得对方后退一步，大吼：“你他妈是不是个女人？”</p>
燕绥冷笑，反问：“你说是不是？”</p>
她觑空打出一套组合拳，压根没给对方喘息的时间，侧踢横扫他的腰侧，他弯腰之际，燕绥侧身踢他膝盖后弯，趁他跪地毫无防备之际，反手掰住他的下巴后仰，等他失了平衡，屈膝一压，顶着他的后腰把他放倒在石桌下。</p>
傅征看她反折了对方的双臂拧在身后，捡起她掉在地上的绳子扔给她：“绑上。”</p>
——</p>
楼下的动静不小，不少人从屋里出来站在走廊上往楼底张望。</p>
被燕绥脸朝下压在地砖上的男人破口大骂，嘴里不干不净的没一句能听的话。</p>
燕绥正琢磨着要不要再揍他一顿，揍得他服帖老实再不敢叫唤为止……又怕下手太重，正当防卫过度。</p>
还在为难，傅征已经半蹲着，伸手握住他的下巴。太过用力，捏的男人的脸侧深深凹陷。</p>
说不出话，男人支吾着，挣扎着，犹如暴怒的野兽，双目血红。</p>
傅征这种真刀尖上舔血的人，对他的威胁恐吓半点反应没有，微低头，捏着他下巴两侧用力一抬，指腹捏得他两颊皮肤青白，一字一句道：“再不老实点，我直接卸了你的下巴。”</p>
他的声音压得低，声线更是轻沉，本听着没什么力量，可那语气森冷，眼神认真，丝毫不像是单纯吓唬他。</p>
男人不信邪，傅征指腹力量微松时，他“呸”的一声，刚发了音，颊侧被捏紧，痛得他头皮发麻。</p>
饶是他再不愿意承认，他也知道自己这回是真踢到铁板了。</p>
——</p>
眼见着楼上围观的居民越来越多，傅征示意燕绥从他身上下来，他拎起男人，让他坐在石凳上，看他灰头土脸地低着头，授意燕绥：“报警。”</p>
燕绥也有此意，避开两步拨报警电话，刚走出树下，听楼上有人惊讶万分地叫她名字。</p>
她抬头，见老船长站在三楼走廊上，似对燕绥会出现在这里有些不敢置信，呆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匆匆下楼。</p>
燕绥打完电话，正好老船长也下到楼底，他看了眼石桌旁的两人，急道：“怎么回事？”</p>
老船长在楼上听到动静，出门查看时只看到燕绥压住壮硕的男人在打绳结，一时慌神。到了楼下，见燕绥一副不知头尾的样子，更是着急，只能把目光投向傅征。</p>
傅征没含糊，干脆的直接问当事人：“叫什么名字？”</p>
男人不答。</p>
燕绥和他在小超市打过一次交道，这人阴鸷，看着不像是单纯的混混。过招时，那狠劲，手下根本不会留情。</p>
他手上要是有个铁棍，匕首，燕绥未必能毫发无损。</p>
他不配合，傅征也不客气：“不想说？好办。警察来之前，私怨私了，看看你骨头还有没有现在这么硬。”</p>
傅征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他有意要给对方压迫感，那气场便如卷低的云层，直压到你头顶压迫得你喘不过气来。</p>
男人坚持了没几秒，不情不愿道：“李捷。”</p>
傅征问：“你跟着她干什么？”</p>
李捷这才敢抬头看他，撇了撇嘴道：“看她漂亮呗。”</p>
傅征缓缓眯眼，语气低沉又危险：“再问你一遍，你跟着她干什么？”</p>
李捷没说话，阴着双眼睛，那眼神如淬着毒，在燕绥身上停留数秒，他低下头，摆明了不愿意回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