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儒掀开轿帘一角,难掩一丝慌乱地问道,“何事?”
周运怀道,“周相,秦书淮在相府似有内应,我宗负责传檄的弟兄未出京城,就十不存一了!”
传檄,自然是说传《讨逆臣秦书淮檄》一事了!
周延儒闻言大惊,立即走了出来。
“相府有内应?”
“是,恐有内应。”
“这、这怎么可能?”周延儒喃喃自语道,“难不成是陈尚?此事只有钱谦益和陈尚知道,钱谦益老夫了解,他是绝不会投靠秦逆的。”
这时,刚才来报消息的那人马上说道,“周相,据报陈尚已经被抓了,陈府也早已被查抄,据说陈家可能被满门抄斩!”
周延儒的眼皮子猛地一抬,随后目光缓缓看向马车。
马车之内,自是那两个他最喜欢的美貌丫鬟。从密道出逃之时,他连自己的结之妻都没带,只带了这两个丫鬟出来。
周运怀当即冲身边两个壮汉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壮汉心领神会,立即跳上马车,将那两个丫鬟拖了下来。
周延儒瘦弱的身躯微微抖,他指着两人说道,“春梅、春香,是你们吗?”
嚓郎,那两个壮汉马上拔出雪亮的刀,架在了那两名丫鬟的脖子之上。
**梅的丫鬟平静地说道,“老爷,你觉得呢?”
周延儒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他颤抖的手无力地摆了摆,说道,“不是你们,对不对?我知道不是你们。春梅,你跟我还有孩子呢!”
周运怀大声道,“周相!事已至此你还不明白吗?当日在场的只有你、钱先生、陈侍郎和他们两个!既然钱先生和陈侍郎不可能,那剩下还有谁?难不成是您自己说给秦逆听的?”
春梅和春香自知难逃一死,蓦地都呵呵大笑起来。
笑声凄厉,如鬼哭泣。
周延儒浑身冰凉。
他伛偻着身子,步履虚浮地倒退了两步,就像瞬间被抽干了元气的躯壳。
喃喃地低吟,“为什么啊?老夫对你们还不够好吗?就算咱们没有恩情,也至少无冤无仇吧?为什么要害老夫?”
大笑声戛然而止。
春梅幽幽地说道,“周延儒,我们跟你确实无冤无仇!但是你的学生林其闵还记得吧?蒙你教导的好,他在任河间府吴桥县令之时,先以逼捐之命抓了我家老父,随后逼我母亲筹钱赎人,我母亲借遍亲戚街坊,却只筹得一半,本想先送去求林大老爷缓缓,没想到林其闵这个畜生仍命人殴打我父,竟活活将他打死!”
周延儒仔细回忆了下,怎么也想不出这个林其闵是谁。因为他的学生太多,但凡进过东林,或者他监考的那一届学生,都可以称作他的学生。
他不解道,“那林其闵就算罪该万死,可这与老夫又有什么关系?老夫桃李遍天下,又如何确保个个都是德才兼备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