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迁一脸仇视的盯着裴东明:“东明啊,你这不是招得军师生了娶妻的念头,万一哪天跑回家去成亲,丢下本将军可怎么办呢?”
燕檀将将写完了休书,半含辛酸半含羡慕,惟在心中叹息一声裴东明命好,居然得此佳妇。
贺黑子懵懵懂懂,但大略也懂得左迁与连存这笑意是因为书香那几句话,当下连连重申:“我家娘子一直拿书香妹子拿亲生妹子疼爱教导的,她这些肯定都是从我家娘子那儿学来的!”
这般不要脸皮的自吹自擂,这下连存左迁,包括裴东明都忍不住了,顿时大笑出声。
屋里这般欢乐的气氛,怀香手里捏着放妻书,茫然四顾,这时候才想起来问一句:“那我……住哪里去?我还怀着身孕呢,姓燕的你不能不管我!”
被休了就意味着她要搬离这所小破院子了。虽然嫁进来的第一天睁开眼睛瞧见这简陋寒酸的房子,外面的小院子,心里就极为不喜,这房屋连林家的下人房都不如……
可是如今要她离了这里,拿着身上剩下的十几两银子,天塞地冻,要去哪里栖身?
或者,她可以先寄居在这里,万一没有更好的出路,还可以磨得燕檀答应留下她,到时候只要撕了休书,铺盖合作一处,不还是夫妻吗?
燕檀捂着胸口站起来:“我去营中住,你在此住到生下孩儿。”
裴东明今日心情极好,此刻在贺黑子肩上拍了一把:“黑子,还不快去衣橱里将燕檀的衣物收拾一下,打个包裹,搬到我家里去住?”
贺黑子欢快的答应一声,跑去翻箱倒柜收拾燕檀的衣物去了。
他惦着燕檀大约不会再回来,倒搜捡的十分仔细,生怕落下什么东西,翻翻捡捡,倒引得怀香跟着他后面警惕的盯着,生怕他手脚不干净,万一摸出来自己藏好的银子,拿走一锭就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这些兵油子们都是穷疯了的,看到银子哪有不下手的?
燕檀连连阻止:“这些日子以来,我多有劳累嫂子,还是住到营中去的好。”
裴东明双目直视着他,“你是怕怀香嘴里那些胡话教我生疑?”
燕檀迟疑了一下:“总还是避避嫌的好。前几日我起不了身,这两日身上松快些了,去营中也有军医照料。”
他们都是从小卒熬上来的,营中条件如何,都是心知肚明,燕檀这伤太重,要是在营中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好。
裴东明气恼的瞪着他:“你响当当一条汉子,岂能被个妇人左右?再婆婆妈妈我就不认你这兄弟了!你这分明是拿我当外人,不如今儿军师跟将军都在此处,你我就结了异性兄弟,弟弟无人照管,兄嫂照管也是应该的。”
左迁与连存见书香一副夫唱妇随的小模样,又素知她贤惠,也颇为赞同:“就照东明说的做。”
二人只草草拜了三拜,便当做认了兄弟,定了名份。
边疆残酷,那些昨日还并肩战斗的,说不定明日已经马革裹尸了,因此这些人都是不拘礼的,生活之事随性而为。
他二人这里方才结拜已毕,那头贺黑子已经跳着脚吵了起来:“你这妇人好不晓事,跟在我后面碍手碍脚,我不过替燕兄弟收拾东西,你当我要偷你银子吗?”
怀香手里紧攥着放妻书,一脸的委屈:“我……”我就是怕你趁我不注意摸走我的银子啊。
贺黑子本是嫌弃她在自己身边跟来跟去,有口无心的一句,哪知道她这般结结巴巴,说不上话来,顿时气得脸都黑了,便如锅底一般:“老子一条命就值你这么点银子?!亏得燕兄弟休了你,沾上你这样的女人,真是晦气!”他将从衣橱里扒拉出来的燕檀的几件衣物丢在一个蓝底白花的包袱皮里,胡乱一卷,便带头往外走去。
怀香眼巴巴瞧着那个蓝底白花的包袱皮儿,那还是她前几日上街买衣服的时候扯回来的,有心要喊住,又怕惹恼了这贺黑子,他瞧着比裴东明更凶残一些,又高又壮,打起来肯定比裴东明手还重。
她觉得半边脸连着半个脑壳都疼了起来……
燕檀因胸前有伤,又不能走路,只能被裴东明抱在怀里离开。
书香跟在后面一路走一路偷笑,连存见她笑的一脸古怪,偷偷问:“丫头,你笑什么?”
她指指前面,压低了声音:“在我们那里,这种抱法叫‘公主抱’。”
“噗”的一声,与连存并肩而行的左迁忍不住笑出声来。
裴东明听到身后动静,怀里压着个大个子,费力的转过身来,但见左迁一脸威严的目注前方,小媳妇儿规行步矩,紧随其后,军师面上好像抽筋了一般,模样颇为古怪。
这个军师,真是为老不尊!
他转过头去继续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