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安抚完水牛后,信步走到周宁面前,看见周宁眼睛哭得红肿,而且捂着下巴的手全是血。她急忙说道:“该死!你把下巴磕到了!你是谁家的孩子呀?我赶紧送你去卫生院。”
卫生站的医生长得高高瘦瘦的,他叫周耀宗,他有时穿一件白色的衬衫,有时穿一件褐色的衬衫,人很瘦,瘦得像干话梅似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天花板上面有水渍,黄一块,黑一块。
靠墙壁边是一个七字形的玻璃柜台,柜台后面安置着一台药柜,抽屉整齐划一贴着标签。
标签备注各种中草药的名称,什么龙葵,景天,车厘子,枸杞。周耀宗不开中药,只开西药和打点滴。
玻璃柜旁边,蓝色的拉帘隔开了卫生站的居室,里面放着两张铁架床铺。床铺上随便垫着一张床垫,一个发黄的枕头。
其中一张床铺上躺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在他右手边的支架上挂一包透明的液体包。
周旧的被褥盖着他腰以下的部位。
原先中年睡着觉,骤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嚣,好奇心跟着上来,于是掀开被褥,把头从拉帘探出去看。
戴草帽妇女抱着周宁的脑袋,对周耀宗说道:“医生,这小孩下巴磕破了,你给他瞧一瞧吧。”
周耀宗听了却神色自若,果然医生就是医生。他不慌不忙地走进柜台后面,从一个装着杂物的箱子里找出一把手电筒。
周耀宗打开手电筒照一照周宁的伤口,看了又看,沉吟着说道:“摔的?下巴裂了一道口子。就是他年纪太小,我这儿又没有麻醉药,我怕缝针的时候他老是乱动,打扰了手术。如果他能忍住疼痛,那倒可以试试。”
戴草帽的妇女说道:“小孩,你千万要忍住疼痛,让医生给你缝合伤口。”
周宁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周耀宗又对妇女说道:“这不是你的小孩吗?”
戴草帽的妇女说道:“他不是我小孩,我也不知道是谁的小孩。”
“这……这好像是周贵的孙子!”在一旁输液的中年男人突然说。
“周贵?他爷爷?”
周贵,周宁的爷爷。
周耀宗显然认识周贵。
他在管区行医三十余载,好几个村的村民医疗保险都在这儿登记。
因此,他也有爷爷的电话号码,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几分钟之后,爷爷奶奶风尘仆仆地闯进了卫生站。
当时周宁正在戴草帽妇女的怀里,眼睛里噙满了泪水,见到奶奶后他立即把鼻孔底下的两串清涕吸进去。
周耀宗告诉两个老人说道:“你家的小孩下巴摔到了,摔伤了,裂了一道口子,情况不是很严重,如果他不会哭哭啼啼的话,我可以给他做缝合手术,就不用千里迢迢去医院了。”
爷爷摸一摸周宁的脑袋,说道:“娃儿,等下医生给你缝合手术,你千万不能哭,不然我们就要去镇上的医院。”
周宁听后不住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