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宁重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回到自己八岁的时候。那时候,周宁还是一个孩子。跟爷爷奶奶、跟爸妈生活在一起。
周宁的奶奶在门口的田园外边搭起一个小小的瓜棚,然后种下一棵丝瓜。
丝瓜长得很快,碧绿的藤蔓沿着裂开的竹竿尾巴慢慢地爬,缠绕了一圈又一圈,长出叶子,结了瓜蒂,开出一朵朵黄色的小花。
一只只蓝蝴蝶在花蕊与绿叶间飞来飞去,蜜蜂嗡嗡地叫着。
于是,到了清明节前夕,丝瓜便长熟了。足足有二十多个丝瓜,像牛膀胱一样挂在木架子底下。
奶奶挎着一个大箩筐蹒跚着走向瓜棚,周宁跟在她的身后。
到了瓜棚底下,奶奶指一指旁边一块木桩,说道:“周宁,你站上那块木桩去摘瓜。”
周宁垫起脚尖站到木桩上面,把绿油油的丝瓜一个个摘下来,一边递给旁边的奶奶。
奶奶仰着脖子,把眼睛睁得圆溜,嘴里还不停嚷嚷,指指点点:“唉!这个嫩了,那个青的!”
很快的,祖孙二人就摘完满满一箩筐的丝瓜,挺沉。
奶奶把这箩筐丝瓜搬进她黑蒙蒙的房间,往上面撒过两把水花,用一张没用旧报纸封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奶奶起床后又把箩筐搬到自行三轮车上面。
周宁揉着眼睛走出屋子,看见了门前的马齿苋草蒙着一层薄薄的露珠,听见了厨房里爸爸劈柴的声音。
周宁走到了三轮车面前,对奶奶说道:“奶奶,你现在要去镇上卖丝瓜吗?”
“对呀!我现在要去镇上卖瓜。”奶奶看了周宁一眼,回答道,
“奶奶,我想跟你一起去。”周宁就说道。
“那不行!”
“奶奶,我就想跟你一起去卖瓜!”
“不行!”
周宁哭起来,哭声穿过厨房的木板墙,被正在灶前烧猪食的爸爸听得一清二楚。
爸爸听过半响,举着上端烧得黢黑的木柴走出来,气势汹汹,周宁被吓得半死。不哭了。
周宁一直看着奶奶的背影消失在目光尽头,直到东边的阳光刺痛他的眼睛,他才走进去去吃早餐。
露珠被阳光挥发殆尽,习习凉风摇晃着远处果园葳蕤的枝叶。
田野上,周宁跟三个同学玩儿捉迷藏。狗子躲进蒙翳披纷的草丛间;小炮仗退到高高的稻草堆后边;莉莉迅速爬上树顶。
他们一动不动,大气不敢喘,像石头一样,等着周宁过来寻找他们。
周宁数完开始捉人了。
小炮仗被一条被人遗弃的皮带当作蛇,吓得哆嗦着跑出来,被周宁抓了个正着。
狗子踩到一个塑料袋发出沙沙声,也被周宁抓了个正着。唯独藏在树上的莉莉一直没被周宁发现。
万籁无声。日光渐渐褪去,时间悄然而逝。
周宁来到莉莉藏身的绿树底下,还没有往上面看,奶奶就过来喊他吃饭了。
周宁高声回应着:“奶奶,奶奶,你回来啦!我在这儿啦!我在这儿!”
周宁于是跟奶奶一起回家,奶奶一边摸着孙子的脑袋,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
但是周宁觉得奶奶走得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