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边侍女裙衣及地,莲步款款,手执器具上来斟酒,柴进却将手一挥,示意其暂且退下,自己亲自接过银质酒壶,缓缓给邹润斟满一盅。
酒液状如琥珀,色呈微黄,倾入杯中以后一股奇异馥郁的浓香顿时四散开来,邹润脱口而出,“好酒!”
柴进很感自得,故作矜持地笑道,“此酒名曰和旨。”
和旨、眉寿并称为樊楼酒中上品,每日限量出售价格居高不下,更遑论从东京一路转运到沧州,这期间价格不知翻了多少倍,柴进以此招待邹润,看重之意不言而喻。
只可惜这番媚眼抛给了瞎子看,邹润粗人一个,哪里知道这里的名堂,他只知道这酒香气不错,端起来就连干三杯,却是只见其作为佐菜的饮料。
这幅牛嚼牡丹的模样看得柴进一顿心疼,这喝的可都是成贯成贯的铜钱啊。
很快一小坛和旨酒饮尽,二人不约而同放慢了筷子,自然而然地从林冲身上开始谈论起来。
通过这番沟通,柴进这才知道原来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当听到林冲拿着自己的书信上山,王伦居然推三阻四,丝毫不看顾他的面皮,柴进大怒。
“这厮不过是个落地书生,落魄时若非我百般周济于他,他岂能为一寨之主,如此大恩,我写下亲笔书信相荐林教头入伙,他居然也敢推却!”
邹润连忙相劝,又备细说了自己在招揽林冲入伙后,王伦下山带众相辱,这才导致火并,继而众人推举自己为梁山之主的事情经过。
直到这时候柴进方才消气,同时又惊讶无比地问道:
“如此说来,贤弟麾下已有两寨?怕不有一二千人马?”
邹润端起酒杯的手猛地一顿,内心纠结万分——要不要把自己还有一个岛,并且麾下人马接近五千的事告诉他?
看着柴进惊讶的模样,迟疑片刻后,邹润缓缓点了点头,算是既未否认也没直面回答。
这并不是邹润有心隐瞒实力,而是担心柴进听完后害怕得吃不下饭。
别看柴进见谁都是一句一个大宋朝亏负了他们柴家,身上怨气重得跟被人抛弃的小三一样。可从开国到现在,柴家的富贵已经彻底寄托在老赵家身上,他们早已是藤蔓和大树之间的共生关系。
真没了大宋朝,谁还会把柴进家的丹书铁券当回事?
不过说归说,自从知道林冲杀死王伦、邹润成为梁山泊主等一系列事后,柴进的亲近意味明显更浓。毕竟有了这些事情打底,二人就不是初次见面的泛泛之交,而是有着以林冲和梁山基业为情感枢纽的“第一次见面的老熟人”
话题当即更深入一步,邹润告知有要事相商,柴进马上挥退侍女小厮,只剩自己和邹润留在阁楼密谈。
邹润将此行的来意和盘托出,抛出了合作意向,为了加大成功合作的可能性,他还命令在阁楼下待命的随从奉上了货物样品。
一共有三样,邹润不慌不忙,一一介绍。
“此乃海鱼罐头,沧州靠海,海中各类海鲜大官人自然不陌生。海鲜者,近海价廉,远海价贵。遑论蟹、鳐这等上品海鲜,就连海里最普通的海鱼,只要出了沧州地界,价格便会立刻翻上数倍,即便如此,等闲人家想买也买不到,哪怕东京城内贵为天子的赵官家,想吃上一口新鲜海鲜也是千难万难。”
海鲜易得,难就难在长途运输上,这是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