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思印努力读书的时候,桑雅和那群小伙伴们也变得更拼命。
无形之间,一群孩子都开始你追我赶地卷起来。
原因是大师和江思印外出时,隔壁部落有牛难产,牛的主人——头发已经花白的胡人大妈找不到大师,听说桑雅和大师学过医术,急病投医之下,竟然直接请她过去看看。
桑雅原本不想去的,奈何胡人大妈当时哭得天崩地裂,她只好答应去看看,并让胡人大妈同时找其他巫医,要是她不行就让其他巫医顶上。
胡人大妈当时忙不迭的点头,扯着她就走。
桑雅原本还想再磨蹭一会儿的,最好磨蹭到其他有经验的巫医到来,结果她到地方了一看,发现那头母牛快要不行了,她顿时什么念头都没有,赶紧上前去给母牛接生。
母牛的胎位不正,不过没事,大师教过她怎么应对。
她虽然只有理论没有什么实战的经验,不过她的理论知识记得非常清晰,先要将稳住母牛的情绪,再将小牛犊被卡住的腿推回去……
事后,桑雅一脸呆滞地坐在那里,身上还沾着母牛的血。
她现在还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给母牛接生成功了。
不过她没忘记叮嘱母牛的主人,“那个,母牛今年最好不要再怀崽子,得多养养,先将身体养好再说。”
胡人大妈紧紧地握住桑雅被弄得脏腥的手,一连串感谢的话秃噜出来。
围观的胡人也欢呼着,同样夸个没完。
这可是他们草原的孩子,怎么夸都不过分。
这也是胡人的私心,就算那些中原的和尚道士再厉害,到底不是草原的子民,他们迟早有一天会走的,只有他们草原的孩子学会医术,才能令他们安心。
桑雅被夸得脸蛋通红,觉得自己没有这么好。
她真的没这么好,都是弟弟巴图的理论讲得好,大师的实践教得好。
阿克善他们则是羡慕嫉妒,他们学的时间也不比桑雅少,也都曾上手实践过——就算只是一两次,也算是上过手了。
结果现在还不如桑雅。
胡人大妈给桑雅家送了奶和肉干等好多东西作感谢,小伙伴们看得十分眼热,这诊费也太豪奢了,他们一定也要学会给牛羊接生。
江思印发现他们学习的方向偏了时,眉头不禁拧起来。
这一个两个的,都被诊费迷了眼,现在一门心思学要给牲畜看病,给人治病的医书则看都不看。
除了桑雅,现在依旧人牲的医术同时学习。
她家里渐渐地富裕后,特别舍得买蜡烛,每天晚上都要看到深夜,努力的程度让江河这大师都看不下去,特地做了熏眼的药包。
在古代,若是近视了,可没有眼镜这玩意。
江河摇头,“桑雅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的那些小伙伴就……”
他未完的话,江思印也明白,过于短视,还没一个女孩子看得远。
江思印只得为小伙伴辩解:“他们还小嘛,能学成这样我都惊讶了。”
毕竟他们一个个平时只会拿根棍子打马仗,口口声声说要当第一勇士,到中原打秋风的家伙。
好动的草原孩子,能静下心学这么久的医学,已经很不错了,这里是尚武的草原,又没有中原人对读书的向往。
“爹,我最近好忙。”江思印嘴里抱怨,家里有两个胡人汉子要教,外面还有小伙伴要教,他忙得团团转。
特别是家里的两个胡人是懂装不懂,而小伙伴们是不懂装懂,他真是好心累。
作为一个孩子,他承受得太多了。
鹦鹉直接一翅膀拍过来,冷笑道:“谁让你是你爹唯一的弱点!要我说,你可别给那俩名字伤嘴又伤脑的胡人给洗脑了,给我警醒点!”
江思印嘟起嘴,他才没那么傻呢。
那两个胡人汉子总是不动声色地和他宣传草原有多好,中原人多狡猾,老单于对他们一家如此重视,胡人对他们家多么尊敬……
呵呵,真当他是傻子不成?
江思印冷笑,他七岁时就懂得防继奶奶了,这两个胡人和他非亲非故的,更不会信他们。
这就是他最近心累的最大原因,天知道他小小年纪,就要和那些不怀好意的大人互飙演技多么痛苦,他还是个孩子啊!
江河坐在一旁,捏着佛珠,笑而不语。
鹦鹉飞快地瞪了他一眼,狗宿主算得可真准,这些中二期的孩子,你让他向东,他偏向西,更别提被宠得有脾气的孩子了。
现在好啦,中二期的孩子多了两块磨刀石,中二不起来了,他和那两个胡人汉子斗智斗勇的过程中,简直是成长飞速。
真是见鬼!
鹦鹉深刻怀疑狗宿主是故意弄来两个胡人汉子磨砺他儿子的,他肯定跟老单于说话时,不知不觉透露了什么,老单于会送来三个伺候的胡人,其实也是狗宿主的意思,只不过没人看出来罢了。
江河轻飘飘看了鹦鹉一眼,看破不说破啊,统子!
他一脸慈父的模样,“只怪我这当爹对孩子太过心软,不忍心教训他。”
中二期的孩子难交流啊,还脑子都进水,想一出是一出,冲动起来就想捅破天。他是个好爹,儿子想捅破天他当然得递竹竿,顺便设障碍——捅破天之前,先干掉两小卒子吧。
鹦鹉沉默好一会,幽幽地在狗宿主的意识中道:“我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如果你舍不得教育孩子,以后社会会帮你教育孩子!宿主你真是好狗啊,为了保持完美的慈父形象,将儿子推到前面让别人磨砺……”
圣洁高华的大师叹气:“说我不教育的是你,现在我教育了,有意见的也是你。”
这些统子不好讨好啊。
鹦鹉直接死鱼眼,作为磨刀石的两个胡人汉子何等无辜,死读自己不擅长的经书,还担当你儿子的磨刀石。
你呢,就给一个叫徒弟的胡萝卜在他们面前挂着,还不一定
让他们吃得着。
这日,江思印兴冲冲地跑回来。
“爹,边境的互市开了。”他兴致勃勃地说,“咱们一起去逛逛?”
连续两年,胡人和大庆都没打仗,两族的关系缓和不少,这互市自然也开起来。
江河自然是拒绝了。
边境互市的人多,大庆人和胡人都有,他现在的名头这么大,肯定会被人认出来。
人家看到他的第一个念头,肯定不是请他上门讲经,而是让他上门就诊,而且病人大多是后宅想生儿子的妇人,和尚表示他不想当神医,只想当圣僧。
江思印不禁恍然,想起他爹的名头这么大,现在到哪都被请去看病,不是牲畜就是人,确实不得安生。
他没再勉强,“那行吧,我去找桑雅姐他们一起去。”
牧民们对互市很重视。
他们将奶粉、羊毛,还有晒干的黑羽草带到互市,甚至还有精明的胡人,做了木头或竹子的奶瓶,以及一大堆羊肠子奶嘴。
那胡人笑道:“草原不长竹子和木头,我主要是卖奶嘴。”
奶瓶主要是让中原人看到效果的。
除了草原,哪来这么多晒干、烘干的羊肠子?奶嘴的话,三天两头就得换一个,这才是大头。
“等跟那些中原人熟悉后,我再请人给我烧一堆陶瓷奶瓶!”有生意头脑的胡人看了桑雅爹一眼,嘿嘿笑着,“这是从你们家传出来的,我给你们一成的利润。”
桑雅爹自是拒绝,“你给大师吧,这是大师想的法子。”
江思印站在一旁笑眯眯地听着,不管多少次,他都喜欢听别人夸他爹。
他抬头看着青绿草丛间的莜麦和黑羽草,这在草原随处可见,他怀疑是不是整个草原的荒地都种上了。
嘿呀,这也是他爹的功劳呢!
江思印的眼睛瞥向前头的哈喇巴巴格,他特意将心眼多的哈喇巴巴格带走,生怕他爹一个人斗不过两个胡人汉子。
他要努力地学习,一定要保护他那柔弱的爹!
江思印在互市买了一堆东西,吃的用的都有,还买了两匹一尘不染、贵得要死的白布,说要给他爹做僧袍。
桑雅看得直咋舌,尔后想到大师仿佛神仙般的容貌、风度,又觉得这布不贵了。
这布堪堪配得上大师!
随着互市越来越繁华,牧民能交易的东西越来越多。
不少人甚至嚷嚷着蒙古包太小,东西太多放不下。
边境互市的繁荣带来的是人口的增涨,边境大城市的形成,导致通往边境道路的修路需求开始增长。
大庆京城的主干道已经修了水泥路,马车走中间,行人走两边成为约定成俗的习惯。
节日时,甚至因为人太多,官府不得不出动人手指挥交通,渐渐形成一个叫“道路指挥使”的职位。
水泥道也向各国辐射,皇帝甚至做了个决定,直接号召商人开会。
让商人去认领路,那路以修建的商人命名,同时允许设岗收取过路费,以分红的形式给商人,预计十年内偿清。
商人多了,也形成了颇有威信的商会。
边疆到处都是宝,牛羊马在中原都有需求,更别说奶粉、羊毛之类的东西了。
但那路实在太过颠簸,商会算过,如果换成水泥路,能将在路上的时间缩短三
分之一,时间就是金钱,这可都是钱啊!
在商会的操作下,中原皇帝批准修路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