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民心者得天下。
这句话对于不同的阶层有不同的解释。
对于皇帝来说,官员就是他的民,得到官员的拥护,就能平稳坐天下。而得不到官员的心,轻则落水,重则傀儡,更严重的还被权臣指责“陛下何故谋反”而被改朝换代呢。
对于官员来说,天下士族地主就是他们的民,得到士族地主的拥护,就能获得源源不断的援助。而妄想改革变法,失去地主士族的支持,轻则罢官贬黜,重则身败名裂,更严重的还会死后被开棺鞭尸,史书上“遗臭万年”呢。
对于造反者来说,天下受苦的才是他们的民,得到天下万民的拥护,就可以获得粮食、兵源和源源不断的物资。而鼠目寸光,欺软怕硬的当个山贼匪寇,自绝于百姓,被剿灭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天下万民,普通百姓的支持重不重要
对于皇帝和官员来说不重要,所以他们欺压百姓敲骨吸髓,依然过得很滋润。
对于晁盖这样有志向的造反者来说,普通百姓的支持很重要。既是系统的需要,也是现实的需要。
金堤河一战,梁山义军干脆利落的击败官军,让这个小小的马家村感受到了梁山兵马的实力和仁义。
梁山义军不但主动打扫战场,还将官军劫掠的财富归还村民。
“果然不愧是义军,就和前段时日《晁天王解救祝家庄》话本里讲的一样,晁天王公正如神,义军纪律严明。”
“冻死不拆屋,饿死不劫掠。说的真好啊,要是所有官兵都能这样就好了。”
“哼,那些官府的贼配军才不会,只有天王的义军才这样啦。”
“咱们也把天王的替天行道杏黄旗挂起来,看官府谁还敢来祸害咱们!”
“对对,就这么干!”
百姓议论纷纷,还有些村内光棍汉主动来投军,晁盖简单询问了一下他们的过往,发现不是泼皮无赖,便欣然同意。
根据地一大功能就是提供有志向的青年兵源嘛。
收拾完这里的残局,十月初八的中午时分,梁山义军押运三千六百多俘虏和缴获的数千石粮草返回独龙岗。
根据斥候来报,东平府大军还被林冲疲兵之计拖延在半路,济州府的兵马被阮小二用疑兵之计困在济州城,自己主力押运俘虏回独龙岗需要两天时间,时间还很充裕。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恰恰是被认为实力最弱的济州城方向出了问题。
济州团练使刘广,虽然弓马娴熟,但战法僵化,私心又重,只要抓住江天越胆小的弱点,就不足为虑。
但他的女儿刘慧娘却是个异数。从小过目不忘,饱读诗书,因为不能科举,特别喜欢诸子百家,尤其擅长兵法与墨家机关术。十六岁那年被佛山老尼带上山,传授诸葛武侯的遗书,修炼半年便学会了奇门遁甲阵和造作器具的本领,人送外号小诸葛。
忻州知府高封听闻之后,借中秋酒宴去刘广家中拜访,一见刘慧娘便被吸住了魂,非要纳刘慧娘为妾。
一旦成为妾,不但没有家庭地位,可以被妻随意打杀,所生子女也没有继承权,和奴仆无异。
刘广身为忻州防御使,也算是有些身份地位,大把的优质青年等着自己为女儿去挑选,岂能为了巴结上司,把女儿幸福葬送在一个四十多岁被酒色掏空的半老头子身上!
刘广断然拒绝很快遭到了反噬。为了一点小事,高封公开场合给他难堪,将他像小孩子一样训斥。还不断给他小鞋穿。
有掮客找刘广说和,让他同意将女儿送给大人做妾,以后不但自己顺遂,两个儿子刘麒刘麟也能捞个一官半职。
刘广仍然拒绝,为此不惜辞官。刘麒刘麟也将妹妹当成掌中宝,岂能用妹妹幸福来换取官位,毅然跟随父亲一起避居胭脂山。
刘广没了官位,世态炎凉之下,以前常来献殷勤的优质青年也都不敢来了。刘慧娘的婚事也便拖了下去。
刘慧娘今年十八岁,按宋代女孩十六岁出嫁来算,已经算是大龄女郎。但她不急,学了一身诸葛武侯的本领,便再也难以安心当个小女人,嫁给一个平凡人了。
古人云:女子无才便是德。换句话说,女子有才,心也就野了。
如果家里没有草原,可养不起烈马。
刘慧娘现在一门心思为父兄建功立业筹谋划策,她给父亲刘广出了一个漫天过海的计策,两千五百大军半夜出城,然后紧闭四门防止消息泄露。第二天由大哥刘麒率领五百人马在城头堆积稻草人,广布疑阵,给梁山留下一个团练营仍在城中的假像。
此计果然骗住了阮小二和阮小五,城中知情的人消息也传递不出去,等两天后消息传出,刘广早已走远。
征服畏惧、建立自信的最快最确实的方法,就是去做自己害怕的事,直到获得成功为止。
正所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刘广现在就是这种心情,面对梁山的下马威,他绝不屈服,将近三千兵马是他的底气。
出征前,江知府下了血本,给团练营提供了五百套皮甲和三百套铁甲,五百张硬弓,数万支羽箭。禁军硬弩一百张,铁矢一万根。另有骡子、劣马、毛驴五百匹,虽然算不上好货,却大大增加了机动性。弓箭、粮草更是充足。
有如此本钱,为何要怕梁山
前任团练使黄安一个草包而已,被梁山杀死不足为怪!
祝家庄三杰一群乡野村民,也敢称什么三杰!估计也就街头混混的水平。
东平府董平一个外号为风流的样子货吧!
而我刘广,世代从军弓马娴熟,儿子勇冠三军,女儿智慧超群。那忻州猿臂寨的强大力三翻四次想要拉我入伙,还以寨主之位想让,岂非更证明了我的不凡
但我刘广清白人家,注定是要报效朝廷,加官进爵,封妻荫子的,区区山贼头子与我何加焉
那强大力号称力大无穷,万夫不当,又有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之术,结果,不过尔尔。
想来晁盖应该也是这种沽名钓誉之辈吧。
十一月初九,济州团练营突然出现在独龙岗下。
刘广还有些奇怪,景阳、东平、济州三地合围独龙岗,按说济州是位置最远的,怎么自己到了,他们两路军马还没到呢
哼,什么风流双枪将,什么玉山祝永清,两个小白脸!
虽然奇怪,但也不必畏惧。一边派出斥候四下打探情报,一边寻找安营扎寨之地。
正好看见以前梁山人马修建的营寨,四四方方,木寨、壕沟,箭塔一应俱全,刘广心中暗惊,单从梁山人马修建的营寨便可看出对方的训练有素。
自己率领官军行走两日,却从未修筑过这样的营寨,只是取巧的征用百姓的村庄房屋。
面对这样的一座营寨,想要攻破,怕也是需要废一番力气。可不攻破它,自己攻山时,就有后顾之忧!
刘广正在衡量自己是先找一个地方扎营,还是立刻强攻对方营寨时,营寨军门打开,从里面冲出一群三庄兵勇,弃了营寨,撒开脚丫子向独龙岗上树林跑去。
刘广赶紧让人追赶,这些兵勇熟悉地形,翻河沟,过树林,不消片刻不见了踪影,哪里还追得上。
官军虚惊一场,却也不敢追击。再看那营寨,已经成了一座空寨。
刘麒大喜,道:“父亲,对方骑兵人少,肯定是怕被我军围困,故而舍弃了营寨,逃到山上去了。正愁晚上没有住处,这不是现成的一座营寨么”
“奇怪!爹爹,小心有诈。”
刘慧娘瞬间想起了孔明所用的空城计,心有疑虑道:“爹爹,这其中怕是有些蹊跷。此寨刚好位于上山的路口,位置重要。对方为何舍弃就算要舍弃,为何不将其拆毁。如此轻易留给我们,岂非资敌么就怕是空城计,里面藏有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