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早春天气一直阴沉沉的,终于在天子生辰当日见到了太阳。启天台艳阳高照,刺眼的阳光照在祭天的神坛之上,折射出夺目的光芒。
我从青鸾撵中被人扶了出来,左右早已端立无数侍卫,四周被围观的百姓堵得水泄不通。天家旌旗遮天蔽日,祭祀礼乐透过人群的喧哗隐隐传来,一名身着白色巫袍的女子正在启天台上跳着奇怪的舞蹈。
“公主今日脸色怎么如此苍白?若是觉得日头太晒,不若让我向父皇说明了陪你一路回去。”蘅若的轿子停在了我后面,只见她一袭盛装款款向我走来。
我神色淡淡地笑了笑,道:“太子妃为祭天而来,哪有为昭元打道回府的道理。一起过去罢,莫让他人久等了。”
蘅若见我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先是一怔,尔后过来携了我的手,笑言:“还是公主懂我。”
我不再接话,只觉得从轿前到启天台这短短一路,从四面八方而来的目光远比日光刺眼,人群丝毫不掩饰的流短蜚长也分毫不差地传入了我耳中。
“看到没看到没,那个穿红衣的女子就是昭元大公主!我听人说她在长安出了名的大胆出阁,自己跑去求皇上讨驸马!教咱们这些平民老百姓是怎么也做不到的!”
“可不是吗?别人都说光丈夫她就克死了好几个!前阵子我和我丈夫路过剑门关,一路上尸横遍野,跟地狱有什么差别?连咱们节度使的侄孙都被她害死了!听说金吾大将军还为了她跳江,我今日便是为了来看看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你们说她如此荒唐妄为,是如何当上了咱们大周唯一的一位大公主,还能来出席祭天的大典,你们瞧她身边跟着的,还是如今的东宫太子妃娘娘!”
“……”
人群中议论了许久,似乎没有得出一个定论。我本欲置之不理,蘅若却颇为担忧地对我说:“公主,若嫌碍眼我便唤人将他们哄走罢。”
“哄走他们不过是凭了你我的天子恩宠,但以这一人之力,是如何也抵不了天下人悠悠之口。”
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祁夜的影子,刹时静默。
他的一句“等我”让我等了太久,让我越来越绝望无措。
“东泽之息,日月同辉。这是上天承袭于昭元大公主身上的瑞兆。有大公主一日就有大周的太平盛世,如此,她为何不能担着这些皇命恩赐?”
人群之中突然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低沉有力,夹着丝对议论的不屑,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我循着方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发现了一名锦衣男子,方才说话引起众人哗然的便是他。我打量的目光被他发现,他竟遥隔人群对我拱手施礼,我被他莫名的举动一怔,眼睛余光捕捉到一抹白色的身影。
我的心像是被一缕月华映照,蓦然惊凉。那白影眨眼之间不见,我回过神之际迎上了蘅若探究的目光。
我定了定心绪,说:“方才迷瞪了,这日头照得人眼花。”
日上三竿,天光大盛。抬眼望去,启天台上太子身着麟服,恭谨地跪于神坛下方,萧崇炎与贵妃分站左右二方,身后翩然长立一众礼官与皇胄宫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