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生活全都是要亲力亲为,虽然并不适应,可景晨和德馨都在努力学习,日子过得虽平静,却很踏实。
深秋时节的夜晚渐显寒意,窗外的雨水从草舍的屋檐上留下,德馨走到景晨身后,轻轻的喊了声“姐姐”。后者转身,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我们,要留在这里吗?”
已经十来日了,这回很久,且眼前人都没有安排启程的趋势。
德馨好奇,看着这左右的农舍茅屋,如此偏偏的小城小县,不知道景晨到底为什么留下。现今好似已经风平浪静,她们是不是不该再做逗留,早些抵达目的地安顿下来才是最好?
“你不喜欢这里?”
景晨问完,拉起对方的手突然歉意道:“是不是觉得这里的生活委屈?对不起,德馨,我忘记了你不适应。”
“不是、不是这个。”
德馨忙摇头解释,说她并不是因为这儿生活清贫,亦不是嫌弃这里的粗茶淡饭,只是觉得寻不到留下的意义。她顿了顿,尝试着说出心中想法,“我看姐姐总望着远处,好似在思念什么,或是憧憬什么,就觉得你该是想做就做,无需多加顾忌的性子。”
“想做就做?德馨,有时候,不是这样的……”
她合了合眼,“你知不知,银庄里的钱,动不来了……我不知道,离开这儿后,该怎么生活。”景晨缓缓喃道:“过去在平城里发生的事。我们都给忘了,既然跨出了第一步,就必须只能往前。德馨,我不想再回去。你可明白?”
“可是,你不会留恋吗?”
德馨觑了眼对方,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会不会想念你的丈夫?你离开。是因为他待你不好?”
“没有,他待我很好。”
“那这是为何……”
景晨就转身,不顾落在面上微凉的秋雨,低声道:“因为那不是我的丈夫,不是我的,又何必去强占着?何况,在外面。很自由。”她说着露出抹笑容,欢喜的同身后人说道:“德馨,你生命力可曾经历过这些?没有束缚、没有羁绊,虽然你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可是你可以为自己生活。所有的经历和回忆,都是自己的选择。”
“是啊,这样的生活,很轻松。”
德馨亦想起了前世的宫廷繁琐礼仪,后宫就像是个永远的春天,花开花落,从盛开到绽放,很短暂却很残酷。
景晨自然亦忆起了很多,以前她还想着与德馨打听自己离开后的事情。可最近这段时日,似乎让她真的抛弃了过去,竟然都觉得那些无所谓。她想,身边有个人明白自己想法,这就已经很好。
而过去的那些,道破了又有什么意思?
她甚至总在想。为何德馨会突然出现在这个时空,难道只是因为不让自己太过孤单?
亦或者,给她个崭新的未来?
总之,她贪恋这种感觉。
她亦想随心所欲,可处境依旧没有达到真正的自由,动不了那笔银子,她拿什么重新开始?
她承认,她迷茫;她亦承认,对现在的这种生活有些动心,她更明白,自己自私的想留住平静,不去过问外面的形势。
两人均沉默了会,就在德馨转身的时候,景晨开口问道:“德馨,你是不是想离开这里?”
“没,我不是这个意思。”
德馨以为对方产生了误解,就辩道:“姐姐你在这里,我就在这里。”她说着,十分信任亦依赖的上前勾住对方的胳膊,“这个世界上,我只有姐姐。”
只有这个女子,会接纳自己,帮助自己,照顾自己。
虽然她总不知道原因,可相信对方是真的将自己当做了妹妹,她很爱护自己。
如此,便已足够。
景晨看着她,心中微沉,她知晓德馨不适应这种生活,她亦知道,妙龄的少女,总是不甘被困在这等小天地中。而从皇城内飞出的德馨,比自己更加渴望了解外面的天空,她的人生才刚开始,不该夺了属于她的精彩。
然现在呢,敌暗我明的形势虽然逆转,可对于景晨来说,根本还讨不到丝毫优势。
她没有去打听外面的情况,亦不曾清楚对方寻找自己,目的何在,可应该不会是好事。然在和德馨交谈过后,当日傍晚阿图与陈思清自外回来后,她就找了他,让他替自己打听些事。
她想知道平城里的情况,亦想清楚这个津城里,到底有没有寻觅自己的人马。
阿图很适应这种农村的生活,脸上露出抹憨笑,听到主子如此说的时候,笑容略微僵硬了下,跟着问道:“主子,您想离开这里?”
景晨看得出对方似乎很满足这种安宜的生活,她点了点头,故作轻松的回道:“是啊,我和德馨,早晚都是要离开的。”
“为什么,您最近不是很开心吗?”
阿图问出口,才发觉有些逾矩。
景晨没有计较,只是看着他说道:“或许,就是想离开吧。阿图,其实你并不是我的奴才,我亦看得出你将来必会有所作为,你没有卖身与我,这路上亦多亏了你的帮忙和出面,否则根本无法平安到达这儿。不过,你其实是个自由的。我看你与陈公子关系极好,到时候我留下些钱财,你便不必跟我们上路的。”
她这话说完,阿图就是着急了起来,“主子,您不要阿图了?”
这问话……
景晨笑,“哪里是不要的意思,是想放你过该属于你的生活,过你喜欢的日子。”
“阿图当初就说了认您为主,你既然要离开。哪里有我留下的道理?您和李姑娘都是女子,路上多有不便,还不安全。”阿图说着,似乎要表明心意。坚持到:“阿图不要工钱,主子您别赶走我。”
景晨难免有些啼笑皆非,对方说到底依旧只是个孩子。根本尚未成年,可能够帮自己这么多事,足见其能力。
她原想,离开自己等,他会有个好前途的。
怎么,还坚持了呢?
阿图看她沉默不说话,站起身就回道:“主子。我明儿就去打听,您别担心。”
看着他跑走的身影,景晨愣了愣。
而她的举止,似乎惊动了刘冰清等人,夜晚的时候。她好奇的问道:“景晨,你要走?”
“嗯,该走了。”
“为什么?”
这十来日的日子,众人的感情都很好,刘冰清亦直接问出了疑惑,“离开这里,你要去哪里?还有,不是说有人在追着你吗,就这样离开。安全吗?”
景晨心有动容,“不是即刻走,你别担心,自会安排好才动身。”
“还是去沿城?”
“是啊。”
“为什么?”
景晨就思索了下,才悠悠回道:“或许,那离我家很近。”
“家?”刘冰清微楞。“你不是平城人氏吗?”
景晨就没有再答话。
“其实,景晨你有家底,完全可以在这儿落脚。”刘冰清似乎有些不舍,话中带了些劝意,“你在这儿,咱们也都能照应下。何况,姑娘家跑得那么远,生活总是艰难。”
刘冰清叹息,半晌后突然复道:“既然你说你家人在那,估摸着也不会太难,只是就这样分开了吗?”
家人……
其实,那完全是个崭新的城市,便是京都,已早就没有了她可以投靠的家人。
就放佛是种信念,她想去。
“对了,你不是说,你不能动银庄里的钱财吗?”刘冰清转过身,看着内侧。
突然,躺在中间原是睡着了的德馨出了声,“可以让别人替姐姐去取的,声东击西嘛。”
景晨和刘冰清都愣了下,“你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