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姜柔还在想刚刚那个工程师,他性格真不错,叫什么来着好像叫…林墨,连名字听起来都特别有文化。
快到胡同口时,见沈城东正站在那里等着她,姜柔笑吟吟地小跑过去,然后在他身边停下脚步。
男人接过她的自行车,关心道:“今天干活累吗”
姜柔摇摇头,表示不累,给女同志安排的都是轻巧活儿,下个月他们还要再去汽车厂劳动。
她本来是想提林墨的,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她男人醋劲儿比较大,没必要因为一个不陌生人徒增是非。
回到家,陈爱荷早把饭菜做好了,等姜德山回来就能开饭。两个宝宝在吃米糊,大口大口的样子,吃得特香,嘴角边沾了一圈。
姜柔找手绢给他们擦嘴,边擦边问陈爱荷,“妈,我看门口放了一兜瓜子和糖,咱家要来客人吗”
“没人来,我是想给你大姨送去。”
想着她早晚要知道,陈爱荷扫视一圈见沈城东不在屋,便凑到她跟前说:“你大姨给唐策介绍个对象,明天相亲,这些东西拿过去是用来招待女方的。”
姜柔诧异一瞬。
等沈城东回来,陈爱荷从炕箱里翻出一个叠成四方块的棉被,放到他眼前。
“最近天气又冷了,你把这个给你四弟送去,我听小柔说他那屋连个火炕都没有,这日子过得不容易。”
沈城东接过棉被,低声说“好”,心底有一缕暖流划过。在他抱着棉被临出门前,陈爱荷又给他装了一兜生地瓜,说是晚上冷,烤根地瓜吃就热乎了。
来到运输队家属院,沈城东敲响沈四的房门,见他双眼通红来开门,蹙眉问:“你怎么了”
沈四吸了吸鼻子,回答道:“天气有点冷,我想弄点辣椒拌饭吃,被呛到了。”
沈城东走进屋,也闻到了这股辣味儿,被呛得咳嗽两声。
“这是我妈给你的棉被和地瓜,我还给你拿来了热水袋,屋里冷,别舍不得用。”
他把东西放到单人床上,又从兜里掏出十块钱,“这是你嫂子给你的,缺什么东西就买。”
沈四被感动得鼻尖发酸,双眼比之前更红了。“哥,谢谢你们!你丈母娘和我大嫂真是个大好人!”
他这几天过得忐忑不安,就怕因为自己,给哥惹来麻烦,此刻看到这些东西,心里酸胀得难受。
沈城东被他的样子逗笑,告诉他放宽心,好好干。
第二天一早,陈爱荷拎着糖块和瓜子去了陈艾兰家。
趁双方还没到,他们把吃的东西摆上桌,又为大家准备了一壶温开水。
“那姑娘叫啥名字来着我没记住。”
“她叫郭静,家住城边,在小学当老师。”
这条件配以前的唐策完全没问题,但很少有姑娘能相中现在的唐策。陈爱荷有些顾虑,“她知道刘美凤那些事”
“知道,我都跟对方说清楚了,那姑娘乐意。”
就在两人说话时,院子里传来动静,是唐策先来了。他只身一人,手里还拎着两盒糕点,很会做人。
陈艾兰笑呵呵得把他让进屋,告诉他一会儿女方就来。
等唐策坐稳了,女方和另外一个媒人也来了,不止他们,还有女方她妈。
陈艾兰社交能力强,没说两句话就把屋里的气氛烘托得十分热闹。
唐策坐得笔直,身上依然有军人独有的气质,郭静悄悄打量着他,觉得这人长得还挺端正。
感觉到她的视线,唐策看了过去,女孩梳着两条粗粗的麻花辫,长相白皙,不难看。
陈艾兰见他俩有戏,便让唐策带对方去里屋坐坐。孟雯听说他今天来家里相亲,早躲出去了。
唐策和郭静走进里屋都有些不太自在,过了半晌,唐策才主动说话,“我家的条件你应该也听说了,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同意跟我相亲吗”
郭静抬眸看他,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犹豫一瞬,还是说了:“其实我有个傻弟弟,我以后要管他一辈子,如果咱们结婚,那也会变成你的责任,你…最好考虑清楚,再决定要不要跟我处对象。”
唐策愣怔一瞬,他没在陈艾兰那里听说过这件事,而屋外的陈艾兰,仍蒙在鼓里和女方媒人说笑畅聊。
等唐策他们从里屋出来后,陈艾兰让唐策去厨房烧壶水,顺便问了他的想法。
“你觉得咋样相中没”
唐策用葫芦瓢往水壶里舀入凉水,想了想说:“婶儿,我想考虑考虑,她以后要养弟弟,而我这边…需要操心的事也多,我怕我管不过来。”
“啥养弟弟这是咋回事”陈艾兰脸色一变,立即察觉到这里面有事。
唐策茫然一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也不知道,于是把女方那些话说了出来,并解释道:“她进屋就跟我说了实情,没想隐瞒。”
陈艾兰听完却怒了,“不管咋样也不能骗人啊这不是在坑我吗不行!我得跟他们说道说道!”
唐策想拦,人已经火急火燎进了屋。
她这副模样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陈爱荷忙问:“这是咋了”
陈艾兰没回应,而是来到女方媒人面前,厉声质问道:“你为啥没告诉我这姑娘的弟弟脑子有毛病”
媒人一慌,下意识看向郭静妈,谎说道:“这事我也不知道啊,老郭媳妇你快说说到底是咋回事”
郭静妈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支支吾吾道:“我家小儿子确实有点毛病,但没那么严重,他自己会穿衣吃饭,我觉得这不是啥大事,就没说。再说我闺女相亲,跟我儿子有啥关系”
她这纯属狡辩,陈艾兰更生气了,“你们存的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这相亲不作数,都赶紧走!”
郭静早已想到是这结果,一脸平静,她妈狠狠瞪了她一眼,拉着她的胳膊,没脸再呆下去。
媒人也是一样,她本想挣份做媒钱的,也因为这事搞砸了。不过她还有点不死心,想要劝一劝,“艾兰,相亲这种事儿哪有交代得那么清楚的交代太清楚指不定错过多少良缘呢。”
“万一不是良缘呢滚滚滚,你别搁这儿墨迹,以后咱俩断交!”
好不容易把人都撵走了,陈艾兰来到唐策身前,“这事儿怪我,等过几天,婶儿再给你重新介绍一个。”
唐策有些不好意思,决定找对象的事,以后再说吧。
把他送走后,陈爱荷也挺不好意思,如果不是她求帮忙,就不会扯出这些破事。
陈艾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只是在生媒人气,还有她多少也有点责任,心里很过意不去。
“等过些日子,我再帮唐策介绍一个,这次一定要调查清楚才行。”
想到刚刚那个郭静,陈爱荷觉得有点可惜,“那姑娘瞧着不错,就是家庭误了她,而且她也足够坦白,说明人品不差。”
可她这番话,却换来陈艾兰一个白眼儿,“今天就算郭静不说,等订下亲事,唐策登门拜访也会知道。这姑娘心眼儿多着呢,她这么做只不过是想把自已撇干净而已。”
陈爱荷一脸茫然,没太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陈艾兰又白她一眼,忍不住吐槽道:“就你这脑子,难怪会被姜秋雨忽悠瘸了。”
“……”
此时,姜秋雨正在肉联厂当检验员,凭借未来厂长儿媳妇的身份,她在这里混得不错。
在下班时,她看到孟书阁,笑吟吟地打招呼:“一大爷,您这是要回家了”
孟书阁对姜家的事,多少知道一些,对她没什么好感,“嗯。”
见他不热情,姜秋雨也不在意,“等我下月结婚,到时候给您发喜糖。”
孟书阁没再理她,推车回家。
当他刚骑进胡同口的时候,就见好多人围在大杂院门前比比划划,议论纷纷。
有人看见他,犹如看见了主心骨。
“一大爷,你可算回来了!大家都等着你出主意呢!”
孟书阁蹙眉走过去,问:“发生啥事了”
“有消息说上面要给咱们这一片整改,对面胡同把私房都拆了,我们不想拆。”
“你们看见下达的文件了”
“那倒没有,但心里头害怕啊!”
对面都已经开始整顿了,离他们还远吗
“这事儿你们得跟陈爱荷商量,我已经不是管事大爷,只能帮你们打听一些消息。”
说完,孟书阁推着自行车走进大杂院,正巧看见姜文芳带着吴庸和钱国多在拆乱搭的棚子。
她这人胆子小,家里刚买下张家的房子足够住,没必要因为一个棚子和上面对着干。
见孟书阁回来了,她开口问:“孟大哥,我家把棚子拆了,上面会不会给点补偿啊”
她要得不多,只要把搭棚子的钱给了就行。
其他人也都竖起耳朵听着,很关心这个问题。
“这我真不清楚,明天我跟陈爱荷去问问。”
见他啥都不知道,众人很颓丧。
进了中院儿,孟书阁去了姜家。姜德山看到他,拿出珍藏的白酒,笑呵呵道:“你来得真好,晚上留这儿吃饭,咱俩喝几盅。”
“你媳妇呢”
“她给俩孩子喂饭,马上出来。”
等见到陈爱荷,孟书阁把大家的想法告诉她,并问:“你明天有空不咱俩去问问到底是咋回事”
成了这大杂院的管事人,哪怕陈爱荷不愿意去,也得去。
“那行吧,我明天跟你一起去。”
孟书阁还要去看孟雯,没留在姜家吃晚饭。
就在他离开没多久,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
姜柔打开门一看,是胖小子钱国富。
“姐,不好了,我哥从棚子上掉下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姜柔心中一惊,忙问:“他人在哪儿呢姑父怎么说”
屋里其他人听见动静也都走出来,姜德山一脸着急,“他咋这么不小心呢走,我去看看!”
姜柔和沈城东也跟着去,一行人来到前院。
幸好,吴庸是个大夫,处理这种突发状况一点都不慌。而姜文芳已被吓傻了,由钱国香搀扶着,瑟瑟发抖。
大家帮忙找来板车,打算把人送去医院。
此时,钱国多正“哎呦”喊疼,感觉自己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