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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徵,燕北地理位置何其重要?
正是大周军队驻扎燕北,扼守关隘,赤兀极这么些年,才是只能眼睁睁地垂涎,被挡在大周北大门之外,不得寸进。
而今,你即便是引胡人入关,胡人又如何会舍弃本族子弟,而将此等命脉之处交托外人?
尤其是你傅家,声威赫赫,颇得人心,又是镇守燕北多年,你若是有个什么动作,便能割开中原与胡人老巢的联系。
赤兀极心性狠毒,多疑猜忌,如何能够放心得下?
傅徵,裂土封王,执掌一地,这样的许诺,你会信?
……
你说,家国天下,家在前,国在后,无家何以有国?这没错。
可是,你若是意图借异族之手,平你一人郁气,那就是大错特错。
这国,是天下人的国,而非是周氏皇族一家一姓之国。
你若是因个人私怨,不计后果,引狼入室,使得胡人铁蹄南下,置苍生百姓于水火,那你可就是千古罪人。
更遑论,忠孝节义,忠在前,孝在后。
你这般做了,日后,你有何颜面,以傅家人自居?你有何颜面,面对你傅家的列祖列宗?你有何颜面,面对你马革裹尸的父亲?你有何颜面,面对你傅家军上下无数战死沙场的英灵?
傅家世代将门,你父亲一世英名,你这幅样子,能代表傅家么?能代表傅家军么?你父亲在天之灵,能同意么?
我不信你会这么做,报仇不是这么个报法。
凭你的本事,收拾秦氏,不过是早晚的事。
至于天家,……”
晏文蓁停顿片刻,咬咬牙,“那也不是不能为,你大可徐徐图之。
……
皇帝昏聩无能,贼子陷害忠良,这固然使得你父亲陷入危局。可真正害你父亲性命的,却是北胡,是胡人。
他们是你傅家数代以来的生死仇敌,是你傅家军上下、是燕北百姓恨不得食肉啖骨的生死仇敌。你如今却要放过他们么?
……
还有她,……”
晏文蓁想到这个女人所言,“简直颠倒是非。
天道?什么时候,异族匪徒也可以代表我中原正统了?竟敢提及天道?当真恬不知耻。
你说,于百姓而言,是胡人皇帝,还是汉人皇帝,没有什么打紧的。呵,你什么时候能够代表我大周百姓了?你这样数典忘祖、背国弃家之辈,什么时候有资格能够代表我大周百姓了?
我也是大周百姓,我就觉着,很是要紧。
我不能接受成为亡国奴仆,失了脊梁,丢了气节,匍匐在异族脚下,苟延残喘,活得没个人样子。
胡人残暴嗜血,劫掠成性,不通王化,不懂民生。其尚未得势,便屡屡犯边,杀我燕地百姓,毁我家园良田。
若然有机会入主中原,岂不是如那挣断栅栏的恶犬,骤然冲入人群,只会撒丫子作恶?我中原大地,岂非要血色弥漫?
届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难不成我们还能指望畜生通了人性,会善待被抢的原主人?我只怕赤兀极之辈,依仗国力,只会愈发压榨强抢,屠戮我汉家百姓。
……”
晏文蓁思及这些年见着过的,燕北百姓的惨状,愈发愤怒。
这女人分明是做了胡人走狗,却偏生要向世人证明自己摇尾乞怜得好。
你为了能吃上饱饭,过上安生日子,投效胡人?呵,你是为了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吧?
“傅徵,你别告诉我,你想不到。
我汉家繁荣安定,子弟繁衍生息,多少人丁?而胡人,又是几何?
北胡一旦入侵,势必会大肆杀戮,势必会压制汉人。不然怎么能够镇住反抗?不然怎么能够执掌中原?
以你才智,这会考虑不到么?
所以,傅徵,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
“……”这是一时呆滞的杜玉。
晏文蓁?这是晏五的女儿?
杜玉以往没怎么注意,这会子倒是正色起来。
晏五这般毫无底线的小人,居然能生出这般…正义凛然的种?
以往只听说,晏家小姐才学过人,品貌无双,名冠燕北。而杜玉,因着自身经历,对这等生活优渥、知书识礼、不谙世事的大家闺秀,一向敬谢不敏。
哪曾想,今个儿,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传说中的晏大小姐。
在晏五眼中,他这个女儿,是漂亮的,是可用的,是天真的。可此番相见,杜玉却意识到,她不是那种一厢情愿的纯澈,与晏五所不屑的那种天真,颇为不同。
忠孝节义,家国天下,苍生百姓,竟是如此?
自己先前一开始,一度还以为在傅徵身上见着了。谁曾想,那人竟是个不可捉摸的疯子。反倒是晏五的女儿,自己从她的神情姿态里,看到了情真意切。
更为难得的是,她看事情,直指重点,一针见血。她对赤兀极、对北胡的剖析,切入要害。她的聪慧,完匹配得上她的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