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祖师遗蜕(1 / 2)

(抱歉,实在太困了,欠个三千字小章,我先睡会儿,明补。)

神动灵飞。

慕师靖破境之时,寒空中星辰骤亮,一颗颗闪烁的星好似眼睛,于是星空也像是苏醒后睁开了亿万瞳孔的怪物。

当年楚映婵、小禾、林守溪破境时,也是这星斗分明的场景。

但慕师靖不同。

她的星空中,浮现出了更明亮的东西——太阳与月亮。

日与月同时悬在天上,像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

她出现在了神墓中。

神墓之中,一座座来自古代与未来的神祇矗立在这里,它们身躯已空,仍不失威严,哪怕是投射下的阴影,也镀上了淡淡的金色,万千仙神在光尘中静默,它们一同组成了黄金长卷。

慕师靖立在长卷之前,背影如纤凉的夜色。

化作血肉梯的李真人停在神墓之外,他看着神墓中黑裙黑发的少女剪影,如临大敌。

「当年神墙之外,是你斩杀了时空魔神?」李真人回忆起往事。

「你不是已经成仙了么?只能看到这些?」慕师靖的声音冷若讥嘲。

李真人将血肉之梯卷起,从残碎的肉片里勉强拼凑出半只眼睛,他用这半只眼睛越过神墓结界的光流,看向了静立其中的少女。

他最后的半只眼睛连同大片血肉一起炸开。

「你是?你居然是袖!9李真人失声。

「这都不知道,你成的到底是什么仙?」

慕师靖讥嘲之意更浓,她踩着那双漂亮的尖头小鞋,顺着一柄长长的金斧走到了高处,顺势将一具神灵尸体的盔甲当成王座,悠然落座,双腿交叠,她平视着眼前血肉横飞的怪物,手指一勾:「你不是梦寐以求要飞升仙庭么?既已至门外,又何必徘徊不前呢,进来瞧一瞧吧,免得…死而有憾。」

少女的声音轻的像云。

李真人却如妖魔闻雷音,犹豫不敢前。

他用仅剩的小半截脑子飞快思考,可这些脑子哪里够用,他稍一专注,就痛的无法忍受。

剧痛之中,李真人大喊道:「你休想唬我,你若真是,我连降临的资格都不会有…你只是袖的残渣而已。哈哈哈,你这微小尘埃,也想装成日月欺天?

此话一出,李真人感到了不对劲,这分明就是魔头的言语,他是云空山的掌教,绝不该如此说话。

念头及此,他最后的半截舌头也打成了死结。

「如若不信,试试好咯。」

慕师靖坐在金色神甲之上,慵懒地舒展着腰肢,少女乳白色的肌肤也泛着淡金色,像是金色阳光下的贵重丝绸。

李真人从寒风中聚起最后的血肉,撞向了神墓。林守溪飘回地面。

遍布天地的炎火收回他的袍袖之中。

「你怎么回来了?不去帮帮慕姑娘吗?」时以娆问。

「唯有破境者可入神墓,我虽能强闯,但会损害人族的修道根基,接下来由师靖收尾就好。」林守溪说。

「慕姐姐好厉害的阵仗。」

白祝跪坐在慕师靖的身边,仰慕地看着她。

慕师靖灵觉已飞升入空,侧颜平静如睡。

「对了,慕姐姐这破的是什么境呀?」白祝端详了一会儿,心潮涌动,不由期待万分地问:「慕姐姐是不是要破开人神境的瓶颈,超越师父,抵达前无古人的崭新境界了?」

林守溪一时语塞,片刻后才用危言耸听的语气说:「的确是个意想不到的境界,我就不多言了,怕吓唬到小白祝。」

白祝檀口半张,连忙点头,不敢多问。

果然,

道门卧虎藏龙,白祝哪怕苦修至半步人神,依旧是微不足道的小萝卜罢了!

神墓之上,决战已启。

踏足大地的人无法看清云上之景,只能看到金色的雷电透过厚重的云层不断闪烁,听不到雷声,但毁灭感以绝对的寂静传遍寰宇,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九天之上传来的威压,那是天怒。

鹅毛大雪再度飘零。

雪里混杂着血肉的碎片。

林守溪帮王二关治疗伤势,他捻出一根金线,穿过他的血肉,开始缝补,王二关咬着牙,冷汗涔涔,终于缝补完毕,他浑身一松,倒在了雪地里。

「这一切都该结束了吧?」王二关躺在地上,看着天空中飘下的雪,感受着重新鲜活的心脏,问:「等王杀掉被哀咏邪神寄生的李真人,这个世界是不是就太平了啊?」

「也许。」

林守溪说。

识潮之神早已是强弩之末,灰墓之君犹在死灵雪原重新孕育,哀咏之神虽借助李真人为媒介,从未来的裂隙中降临当下,但它也即将被斩灭。笼罩在人类头顶的恐怖阴云逐渐消散,明媚的光已透过层云的间隙,漏向了这片千疮百孔的大地。

但……

哀咏之神,不该这么弱吧?

林守溪虽已结成神丹,但他自知,自己依旧不是真正的九明圣王,也绝对没有轻易杀死太古级邪神的力量,难道…

「你们怎么在这里?」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林守溪回头望去。

纷纷扬扬的大雪里,楚妙飘然而至。

「皇后娘娘,你怎么来了?」白祝起身。

「我…自是来寻你们的。」

楚妙黛眉淡蹙,流露出疑惑之色:「白祝,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与童鸾的决战在即,为何还不出发?」

「与童鸾的决战?」

白祝呆呆地看着楚妙,踮起足尖,摸了摸楚妙的额头,好奇地说:「娘娘在说什么胡话呢?白祝与童鸾的决战不是一个月后的事情吗?等此间事毕,白祝就可以静下心来修行了,一个月时间,应足够白祝徐徐图之,破入人神,战胜童鸾了9

白祝是自信并非胡言,在林守溪神丹炼成的那一刻,白祝像是被春风包裹,感到了无限的温柔与暖意,她像是一株初受阳光雨露的苗,已得到了阳光,做好了成长的准备。

「你在说什么呀?」

楚妙更加诧异,说:「这不是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么?你与童鸾的对决就在明日,我还以为你已经赶往祖师山了呢。白祝……你,是在自欺欺人吗?」

「什么?」

白祝彻底懵了:「什么一个月?我们不是昨天才去王宫参加完葬礼吗,哪来的一个月?」

话已至此,楚妙彻底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唇抿成线,寒声道:「葬礼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

一个月前?」

「嗯,当时我们在雪原外分别,之后,我办完了葬礼,出来寻你们,我先去了神守山,没寻到,我心道你们可能和李真人去云空山参加百年大典了,我很担心那场大道之争,便去了趟云空山,也未能寻到,心下担忧之时,见此处有异象,便来了,于是…」

楚妙欲言又止。

显然,白祝眼里的一天,在楚妙的视角里,已是整整一个月。

「我们在这里打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你们半点没有察觉?」白祝问。

「没有。」

楚妙摇头,她的眼中,世界风平浪静,哪有什么浩劫动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白祝头晕目眩,心想这要真过了一个月,那自己

与童鸾的决斗岂不是…

「是未来法。」林守溪的声音插了进来:「这里被我与李真人的未来法干扰了,未来法的影响下,时间提前降临,我们现在所在的,已是一个月之后。」

白祝最后一丝侥幸也没有了。

一个月就这样不明不白过去,回过神时,约战的期限转眼已至,她该去面对童鸾了。

「白祝…完蛋了。」

白祝纤细的腿儿一软,娇俏的身躯在寒风中一阵摇晃,一副要栽倒的样子。

时以娆抚正了她,说:「白祝可是当今第一仙子,这般颓丧可不行。」

「怎么时姐姐也来嘲笑我呀?」白祝委屈。

她已经可以想象到日后的情形了——惨败、受嘲、逐出师门、流落街头无家可归……

想到这些,白祝直接瘫软在了时以娆的怀里。

楚妙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骗人,还从怀中取出了一份神山邸报,递给了白祝,白祝与童鸾的一战万众期待,挤占了全部的版面。

白祝哪里敢看,连忙把脑袋埋了起来,左蹭右蹭,辗转为难。

「那…现在如何是好?」楚妙柔声道:「无论如何,白祝总要做个决断才是。」

「决断…」

白祝抬起头,一边理着凌乱的发丝,一边绞尽脑汁地思考,「反正,祖师山肯定是去不得了,嗯…白祝得想个难言之隐……」

「还以为小白祝长大了呢,没想到还在逃避。」楚妙见状,无奈地说:「我家映婵要是见到你这样,又该恼了。」

「长大就不能逃避了么?」白祝不太服气。

当然,她也没敢和师姐的娘亲斗嘴。

白祝努力思考对策。

突然。

冰一样的叱声响起,将白祝吓得浑身激灵:

「去祖师山!9

白祝回头望去,发现盘膝而坐的慕姐姐已经醒了,她的气质透着虚无缥缈的仙意,秀靥冷的惊心动魄。

所有人都看向了慕师靖。

慕师靖起身环视,目光锐利如刀。

「这个李真人太弱了,它所容纳的,根本不是哀咏之神全部的力量,它只是一个幌子,一个耽误我们时间的幌子!哀咏之神的本体会在别处苏醒…它就要醒过来了。」

神墓中,慕师靖杀死了李真人。

神墓天生有境界压制,而她在元赤巅峰压了整整一百年,真实实力难以估量,以神墓为战场的她,毫无悬念战胜了李真人。

李真人临死之前,用最后的血肉捏成了一枚铜钱,投在了一只远古金龟的壳上。

「白云轻薄黄土厚,换我一身铜臭。」

李真人轻轻念了一句,死的悄无声息。

慕师靖却察觉到了不对劲。

哀咏之神喜好吟唱,如果说,李真人是它最后谱写的曲子,那这曲子没弹几声就戛然而止了,很难让人相信它是完整的。

接着,她感应到了什么,望向了祖师山的方向。

她想起了那日林守溪的见闻。

林守溪也想起来了。

——那个大雨滂沱之日,他在祖师山的上空,瞥见了一团黑云翻滚的眼。

当时的他有心追查,却并不具备问剑祖师山的力量,再加上圣壤殿变动突然,只能不了了之。

但现在的他可以。

祖师山上。

雪白的云气自三山万窍中涌出,向着祖师山峰顶汇聚,似万壑奔流,汇聚成一道挂在云巅与山涧之间的长河。

童青鱼今年也已五百余岁。

作为斩邪司前代首席,

她早已人神境大圆满,若放在传奇故事里,便是随时会从云遮雾绕的后山走出,挽大厦于将倾的绝世高人。

五百年风云变幻,童青鱼依旧清晰地记得第一次来祖师山时的样子。

当时的她问仙师,山上可有修长生的功法,仙师神秘一笑,淡捋长须,说:「自在云深处。」

这位仙师已先她三百年死去。

过去,童青鱼是最标准的天才少女,她天赋卓绝,才学外显,一经修道便冠绝天下,同龄人中寻不到半个可与之匹敌之人。

她的人生轨迹与时以娆很像。

她们都出身于贵家,容颜倾世,风华倾世,在宫语横空出世之前,从无败绩。

但天才也最易早天,过去,曾有一位修道天才与卖油郎比拼油穿铜钱的手艺,屡屡失败后,哪怕明知人无全才,还是道心崩溃,再起不能。

童青鱼不至于偏激至此,但当年她败给宫语时,那种天塌之感依旧历历在目,令她不愿多忆。

不过,如今回想,若是没有这场失败,那她的人生的确太过乏味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