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立何许人。”
“在月牙湖畔干活的一个泥瓦匠,中秋节前摔折了腰椎。”
“为何白天不去?”
“因为德义堂介绍了不少病人过来,忠义伯府的老夫人、陆大人的五公子,还有一个服了□□的妇人。”
“呵~还挺忙活。云大夫现在何处啊?”
“她可能会去忠义伯府复诊,然后再去陆大人家,其他的微臣暂且不知。”
季昀松对答如流,但额头上的汗依然一缕一缕地流下来,到下颌线时骤然失去倚仗,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嘉元帝道:“你很紧张?”
季昀松叩了下头,“袭击一名五品官是很大的罪过,皇上亲自问案,微臣确实非常紧张。”
嘉元帝颔首,“那么,孟子义的手臂是云大夫治好的吗?”
季昀松道:“云大夫告诉过我,确实是她治好的。”
嘉元帝哂笑一声,“既然她的医术如此高超,为何不能替周梓安接骨,是因为恨他吗?”
季昀松定定地瞧着地上的一小坨汗水,“大夫都爱惜羽毛,微臣以为,她只是为了自保罢了。”
这话说得不太明白,但在场的没有笨人,都听懂了。
这是怕周梓安在骨头上做文章呢,毕竟德义堂已经出手了。
云琛佩服地看着季昀松,才二十一岁而已,却能扛住这么大压力,所有问题对答如流,滴水不漏。
他自问办不到。
“哈哈哈……”嘉元帝大笑起来,“你们夫妇都不简单呐,小季大人,朕可是给了你一道免死金牌的,伤了周梓安不要紧,朕可以原谅你,但你若是欺君,朕可就救不了你咯。”
嘉元帝之所以问这么多,就是因为他没有证据。他没有证据,那就是麒麟军和顺天府都没有任何发现。是以,这句话的杀伤力还不如一开始出其不意的那一句。
季昀松磕头道:“皇上圣明,微臣万万不敢。”
“谅你也不敢。”嘉元帝赞赏地看着他,“起来吧。”
“谢皇上。”季昀松站了起来。
嘉元帝道:“朕叫你来,一方面为了此事,另一方面也为了京城的环境卫生一事。朕决定,西城由你和西城兵马司一起负责,三个月后朕要看见成果。”
太好了!
季昀松心里一喜,总算可以不用在墙角长蘑菇了,“微臣领命。”
……
季昀松走后,云琛问道:“皇上,那个叫蒋立的事还要查查吗?”
嘉元帝一摆手,“季昀松没那么蠢,蒋立的事肯定是真的,而且他已经料定了朕没有证据。依朕看,周梓安只能认倒霉了。呵~周梓安好大的官威啊,得罪了他,就要残疾一辈子呢。云琛,你带人彻查太医院,朕要免了这个周梓安。”
云琛明白,皇上这是不打算深究了,他长揖一礼,“为臣领旨。”
……
季昀松由小太监送出乾清宫,转过第一个弯,走出小太监的视线后,他脚下一软,差点摔个大前趴。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欺君,只要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他和云禧都是死罪。
然而没办法。
如果他承认他和云禧打了周梓安,确实会安然无恙,但皇上绝不会重用一个没有根基,还敢无法无天的佞臣,还可能不会重用一个出手伤人的女大夫。
这件事直接影响着两个人的前途,他必须独自抗下来。
只要他扛下来,周梓安就会倒台,他的仕途就安然无恙,他这个赘婿就能在云禧面前挺起胸膛来。
再说了,皇上又怎么了,皇上也不是神仙。
一宿又半天过去了,顺天府到现在还没找到证据,就应该找不到证据了。
赌赢了他就好好活着,赌输了就听从命运安排。
他现在只需要安抚好小果子--确保周梓安被罢免,没有顾忌反咬一口时,小果子不露怯,这件事就彻底过去了。
没什么可怕的。
下午的太阳很大,很快就晒热了几乎湿透的后背,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
季昀松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稳稳地朝文渊阁的方向走了过去。
刚进东偏厅,古俊祥就凑了过来,“听说小季大人要去西城兵马司了?”
皇上要调动内阁的人,必定跟内阁打过招呼,古俊祥知道此事,季昀松并不意外。
他笑着说道:“从明天开始,古大人就不用担心我抢你的差事了。”
古俊祥丝毫不觉得尴尬,“没有的事,你是新人,融进来总需要一点时间嘛,不然一旦出了岔子后果不堪设想,我那也是为了你好。”
季昀松把书案上的东西收了收,“所以我还得感谢你咯。”
古俊祥不答这话,指了指季春景的空位,“他负责东城,已经被常大人叫去谈话了。”
季昀松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了,这个差事也不是谁都能去的。
季春景有家族和次辅关照,而他则是皇帝亲自关照。
“小季大人,陆大人请你走一趟。”一个小厮在门口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