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禧略感遗憾,“行吧。”
二人各自回房,片刻后,又在中堂聚齐了。
云禧洗了脸,头发也放了下来,水打湿了鬓角的碎发,柔顺地贴在两颊上,比往日多了一分娇美。
她盘膝坐沙发椅上,肆无忌惮地露着两只白皙的小脚丫。
季昀松的心脏猛地跳了两下,他把写好的条陈往她旁边的案几上一放便转了身,“我困了,先睡了。”
云禧拿起条陈才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季昀松被她的脚丫子吓跑了。
她“啧”了一声,心道,真是个敏感的小东西,比起他来,我就是个抠脚大汉!
抠脚大汉先写医案,然后才看条陈。
云禧怀疑季昀松的智商至少在一百八以上。
条陈通篇没有咬文嚼字,全是干货。
三套方案条理清晰,可执行性极高。
一套以里甲制为基础,有现代小区的管理雏形;一套以五城兵马司为基础,有环卫局的雏形;最后一套综合前面了前面两套,大家各司其职,互相配合,可谓尽善尽美。
他甚至还无师自通地想到了垃圾桶。
她提起毛笔,在空白医案上写下大大的两个字,撕下来,跟条陈一起摆在案几上,回屋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季昀松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条陈。
他个子高,对堂屋里的情况一览无余。
条陈还放在老地方,上面盖着一张宣纸,上书两个大字:“厉害”。
忐忑的心情一扫而空。
季昀松趿拉着拖鞋,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洗漱去了。
……
文渊阁。
季昀松到的时候,东偏殿里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他便拎着椅子出了偏殿——这是在宫里,不允许基层官员带小厮,小果子现在的作用只有送饭和接送,他必须自己伺候自己。
背包里有王有全准备好的大小不等的木片,季昀松只需要找个东西把它钉进去就成。
然而,季昀松找了一圈,连块活动的砖头都没找到,只好回屋拿了桌子上的砚台。
砚台是瓷的,有厚度没硬度,他敲得小心翼翼,“咣,咣咣……”
“哟,小季大人还修起椅子来了。”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皇上!”季昀松吓了一跳,差点把砚台扔了,他赶紧迎上两步,行了跪拜礼,“微臣参见皇上。”
“起来吧。”嘉元帝走到椅子旁,用手压一下,椅子一晃,发出“吱嘎”一声,“确实该修了。”
季昀松用余光瞄了几位内阁大人一眼,说道:“微臣带了几片木头进来,砸进去就好了。”
嘉元帝点点头,径直朝正殿中间的房间走了过去,“小季大人的椅子可以等会儿再修,一起过来听听吧。”
“是。”季昀松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心头的不安和兴奋,抓着砚台就跟了过去。
这时,季春景和其他侍读相伴着进来了。
古俊祥眼睛尖,“诶,那不是小季大人吗?”
侯大人注视着走在季昀松前面的几个人,“皇上来了。”
季春景等人的目光从那把旧椅子上挪开,朝正殿看了过去。
还真是皇上!
“哟,小季大人运气不错。”
“何止不错,三个月了,皇上还是头一回来文渊阁呢。”
“看来他为了这把椅子,特地早来了。”
“古大人,你失算了哦。”
“哈,哈哈,这有什么好算的。新人嘛,吃一点点亏算什么呢。”
“人家是没计较,我怕你计较。”
“我看你是生怕我不计较,放心吧猴儿大人,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
古俊祥和侯大人又吵了起来。
季昀松不知道身后有这么一出,他跟着上了楼,进了皇上的书房。
这里是真的书房,放着大青时期编撰的小部分图书,三面墙壁全摆着书架,书香味极浓。
季昀松一直都是买不起书的,看着不免眼热,一本一本扫过来,直到嘉元帝开口,才把注意力收了回来。
嘉元帝在御座上坐下,“清丈的事你们议得怎么样了,有章程了吗?”
“启禀皇上,老臣已经有了定见,但分歧仍很大。”陆微看向常似之,“常大人说说吧。”
他看似带着笑意,但火药味极浓。
常似之拱手道:“皇上,国库空虚的原因不都在土地上,也有人丁税收不上来,南方水患频仍,国库支出巨大,以及有些借款不能按时归还等缘故,只要解决这些问题,国库基本上就够用了。”
“嗯……”嘉元帝若有所思,“常大人说说看,朕的国库有多少银子算够用,诸位大臣的借款有多少,往年的人丁税又有多少呢?”
“这……”常似之抹了把汗,“老臣把这些统计上来了,就在书案上,老臣马上去拿。”
嘉元帝一摆手,“小季大人,你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