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小岳太太心疼孩子,却也没敢阻止云禧接下来的动作。
她刺完十宣刺十二井,都刺完了,孩子就出了一身的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云禧道:“好了,孩子醒了。”她用一张干净的布把针上的血迹擦净,又道,“如果你们用我的方子,一剂就能痊愈,如果你们不用我的方子,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这就告辞了。”
“一剂而愈?”岳谨言有些动摇,但很快又想到了别的问题,小声问李健明,“李御医,会不会是虎狼之药啊。”
李健明赶忙摇摇头,“不会不会,只有大黄峻猛一些,但只要配伍得当完全没有问题。”
“这……”岳谨言迟疑着。
“用,就用云大夫的药,老夫做主了。”下人掀开帘栊,一位蓄着短须的中年人大步走了进来。
“父亲。”岳谨言上前长揖一礼。
“岳大人。”云禧和李健明一起见了礼。
岳鹏程颔首道:“辛苦李御医,辛苦云大夫。”
李御医道:“岳大人客气。”
云禧点头表示附和。
岳鹏程去看了看孩子,“小儿痢疾会传染吧。”他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李健明道:“的确如此。”
岳谨言吓了一跳,“那怎么办?”
云禧看了李健明一眼,见对方还在思索,便抢先开了口,
“此病大多经由粪便传染,民女认为应该做到以下三点:一是清洁卫生,对粪便进行妥善处置,灭蝇;二是饭前便后洗手,尤其是照顾患儿的人,一定要用澡豆多洗几遍;三是不喝生水,不吃没洗干净、或者腐烂变质的食物,更加不能吃被苍蝇沾过的食物。”
她倒不是要抢李健明的功劳,而是李健明可能擅长治病,不擅长防疫——她先说总好过后说。
岳大人道:“如何给粪便消毒?”
云禧道:“用生石灰,等量的生石灰搅拌粪便,放一个时辰再倒掉。如果用的是痰盂,也可用烧开的沸水浸泡两刻钟,必须是开水。”
“嗯……生石灰。”岳大人沉吟着,“如果有云大夫说的酒精呢?”
到底是大人物,消息就是灵通。
云禧道:“酒精可以对酒和器皿消毒,粪便消毒用生石灰更实惠。”
岳大人赞道:“老夫明白了,云大夫年纪轻轻,好本事啊!”
云禧微微一笑,“大人过誉了,民女见过的病例多而已。”
岳大人道:“春秋时小儿痢疾是常见病,云大夫的药方可广泛应用吗?”
李健明警告地看了云禧一眼。
云禧道:“病情轻重不同,药的剂量和配伍也会有所变化,大夫不同,方子便不能广泛应用。”
李健明松了口气,“云大夫,在下心服口服。”
云禧道:“这方子我会给李御医一份,李御医可以斟酌使用。”
岳大人连连点头,“云大夫心胸宽广,真乃女中豪杰也。”
……
半个时辰后,药煎得了。
云禧把药分成三份,先喂下三分之一。
两盏茶的功夫后,孩子出了汗,热度退下去了,精神头好了不少。
岳谨言夫妇大喜。
然而高兴没一会儿,孩子又拉了。
小岳太太又“嘤嘤”地抱着孩子哭了起来。
李健明把了脉,不高兴地说道:“药已经起效了,孩子也好多了,这些是应该排出来的,难道还要存肚子里一辈子不成。”
小岳太太的哭声被他这一句堵在了嗓子眼里,她幽怨地看了岳谨言一眼。
岳谨言解围道:“内子不懂医,让李御医见笑了。”
李健明完全不觉得尴尬,依旧硬邦邦的,“心情可以理解,但哭解决不了问题。”
岳大人瞪岳谨言一眼,后者就不敢吭声了。
岳鹏程第二天早上还有朝会,陪一会儿就走了,云禧和李健明一直呆到了凌晨。
孩子又喝了三分之一的药,症状就基本上没有了……
岳谨言千恩万谢地把云禧送回了家。
云禧在医馆里初步消了毒,然后才进上房。
一进屋,季昀松就从东次间迎了出来,“那孩子得的什么病?”
云禧道:“小儿痢,其粪便具有一定的传染性,你在外面用饭要仔细些,尤其要小心苍蝇。”
“哦……”季昀松点点头,“那治好了吗?”
云禧道:“已经没事了。你可以在环境卫生上多做些思考,以备不时之需。”
季昀松顿时想起了云禧关于环境卫生的一些见解,他说道:“我根据你的提议写过一个条陈,你要不要看看?”
云禧往东次间走了过去,“你去拿,我去换套干净衣裳。”
“好。”季昀松往西次间走两步,又停下来,“你一定累了,还是明天早上再看吧。”
云禧也停了下来,转过身,笑吟吟地看着季昀松,“我还精神着,等下还要写个医案。倒是你,明天还要战斗呢,要不……我给你扎一针?我的针灸术不错,包你睡的踏实。”
季昀松打了个激灵,“不用不用,我也累一天了,躺那儿就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