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像是早料到她会拒绝似的,笑着眨眨眼,道:“奴婢的爹爹从前是在酒楼做厨子的,奴婢不才,也跟着学了几样,不敢说厨艺绝佳,但是做些家常小菜,奴婢还是拿得出手的。”
闻言,赵曳雪立即犹豫起来,与玉茗对视一眼,玉茗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道:“主子,奴婢跟紫玉姐姐学学,以后一定能做好吃的菜给您吃。”
赵曳雪原本的三分动摇顿时变作了七分,她吃了两个月的酒楼,也确实吃腻味了,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个菜,再好吃的酒楼也经不住这么个吃法。
最后紫玉还是留了下来,凭借着一手好厨艺,获得了主仆二人的欢心青睐,赵曳雪在心中忍不住感慨,可见人的口腹之欲,确实很难压制住的。
……
又过了几日,赵曳雪写了一幅字,让玉茗送去了宝箓斋,刘掌柜得了字,自然是喜不自胜,恨不能亲自登门道谢,好在玉茗当时就给回绝了,理由是她家主子喜欢清静,不愿意被人打搅。
刘掌柜听了,这才作罢。
赵曳雪卖了一幅画,囊中又有了银子,再加之紫玉来了之后,她们不必去酒楼了,开销节省了许多,赵曳雪有时候还会产生一种银子用不完的错觉。
本以为卖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成想,还有人惦记着古月先生的画,亲自登门来了。
玉茗吃惊地张大眼睛:“陆、陆三公子?”
赵曳雪捏住了白桃桃的小爪子,不许它祸害自己的衣裳,抬眸望向门口,果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一双精明的狐狸眼,大冷天的居然还拿了一把折扇,面上笑吟吟的,不是陆秉文是谁?
一见到此人,赵曳雪心中就生出几分不妙的预感,不会又是来讨画的吧?
正想着,陆秉文笑眯眯地道:“叶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好久不见,”赵曳雪起身道:“陆三公子怎么来了?”
陆秉文打量着这座小院,道:“前阵子就听人说起,叶姑娘乔迁新居,只是那时陆某有事去了外地,不在盛京,未能亲自登门道贺,心中一直惦记着此事,今日特意过来了。”
他说着,示意身后的小厮上前来,将贺礼放下来,笑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请叶姑娘不要见怪。”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人家说是上门道贺的,赵曳雪只得将他请进院子,让玉茗沏茶,陆秉文道过谢,接过茶饮了一口,满足叹道:“好茶。”
他打量着赵曳雪怀中的小猫儿,笑得狐狸眼微眯,道:“这院子也清静,有花有茶有猫,叶姑娘的日子过得实在令人艳羡。”
赵曳雪挠了挠白桃桃的下巴,淡声道:“三公子想过这样的日子,也不是不可以,何必艳羡旁人?”
陆秉文一哂:“陆某倒是想,只是俗务缠身,无可奈何。”
赵曳雪抬起眸望着他,目光沉静,道:“既然俗务缠身,那就要好好打理俗物,而不是自寻麻烦,又或者给别人找麻烦,那不是自讨苦吃么?三公子说是不是这个理?”
陆秉文怔住,片刻后笑起来,那笑容中透着些许自嘲,道:“让姑娘看出来了啊。”
这次他的语气里流露出几分无奈的意味,那一股子精明的意味顿消,整个人都变得真实起来,就好像脱去了那一层面具似的,赵曳雪这才感觉到,陆秉文这个人是真正地坐在了她的面前。
陆秉文收起折扇,斟酌着用词,道:“虽然不该,但这次是真心实意想向叶姑娘买一幅墨宝,不知姑娘听说过没有,上一次的献寿图,陆某本是送给忠义侯做寿礼的,但是半道叫太子殿下给看中了,老侯爷对古月先生的画一直念念不忘,想要再买一幅来珍藏,只是找遍了整个盛京都没有,老侯爷茶饭不思,人都瘦了一圈了,如今在下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求老侯爷帮忙,若是有了这一幅墨宝,或许他会答应下来。”
说完这些,他诚恳地看着赵曳雪,道:“陆某这些话千真万确,倘若有半个字是假的,叫陆某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发了这样的毒誓,赵曳雪也有些吃惊,她与陆秉文对视片刻,然后对玉茗道:“去把我书架上的那一幅图取来。”
玉茗应声去了,不多时回转,手里捧着一卷画轴,赵曳雪将它在案几上徐徐摊开,墨香袭人,是一幅狸猫戏蝶图,那猫儿明显就是白桃桃,伸着小爪子,仰卧在花枝下,憨态可掬,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陆秉文赞道:“好画。”
赵曳雪不语,取出一个印章来,当着他的面,在画的落款处印下去,再拿起来,印文古朴,是古月先生四个字。
赵曳雪这才抬起头,直视着陆秉文,淡淡道:“这一幅画,不用一个铜板,送给陆三公子了,权当还了上次在茶楼里的人情,我喝三公子一杯茶,还三公子一幅画,从此往后,就各不相欠了。”
陆秉文表情微变,赵曳雪已经将那幅画卷起来,道:“不知道三公子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我不过是一个亡国之人罢了,没有钱也没有权势,更遑论地位了,唯一能被你看上眼的,恐怕是与太子殿下的那点干系,但是三公子若是想通过我从而达成什么目的,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将卷好的画轴轻轻放在陆秉文面前,看着他,淡淡地道:“对了,忘记告诉你,我不姓叶,我姓赵,那一日和三公子在茶楼喝茶谈天的人不是我,往后也没有叶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