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晋二十二年,太子裘匡因怒急攻心突患太阳病,即为中风。
自当日晕厥后醒来,便口舌歪斜无法言语,宫廷内外医者皆是束手无策。即便已被当今解了禁足令,却再也无法自行走出太子府门。
皇后凄入肝脾,怜爱太子欲将其接回东宫休养,可懿旨还未走出宫门,便在半道被圣上所截。
自此,裘匡便开始幽居太子府。
一夜之间,原先不过是些无根无据的坊间传闻,竟都成了真。
圣上虽未正式下颁废太子诏书,但裘匡的太子头衔也早已名存实亡。毕竟堂堂元晋二世之王,必不可选一身患中风之人。
时至今日,放眼朝廷内外,唯当属三皇子傅于景品性高雅,雄才谋略皆有王者风范,一时之间,三皇子府前门庭若市,往来宾客无不是达官显贵。
只可惜这三皇子不按常理出牌,原先是怎么处事待人的,如今便还是怎样——一律拒之门外。
想来套近乎?那是不可能的。
耽误他追媳妇。
“我只不过说一句你这儿有些空旷了,你竟全都种上了茶树!旁人若是觉得荒了或许会种些花草果树,你怎的会想种茶树?该不会是为了讨好我吧?”
秦婉正坐在傅于景后院中新扎的秋千上,幼白细嫩的五指攥牢了秋千两边的系带,放松身体顺着摆动的力道前后轻荡。翩翩翻飞的罗裙卷起一阵阵微风,初夏的清风早已没了冬日的刺骨,宛如柔软的羽绒,轻轻拂过面颊还带着股沁人的淡雅茶香。
立在茶树前的傅于景着一身浅青色长衫,气质高雅淡然,好似融入进了背后的一片青翠之中。长身微俯,骨节匀称的修长手指,摘下了一朵长得正好的嫩芽儿。如瀑的长发顺着力道从他笔直的肩头滑落,荡起一层层如墨的波纹,宛若九天谪仙孤冷出尘。
而那清冷的气息却在回眸望向秋千上的少女时,瞬间全数消弭,只留下一脉柔情。
两三步走近,傅于景喉间溢出轻笑,似是带着股惑人的气息,让听者不由得耳根有些发软:“那我讨好到婉婉了吗?”
“勉强算合格吧!”
秦婉灵动的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将他手里的茶叶夺过便从秋千上旋身而下,手中的生茶泛着鲜嫩的浅绿色,凑近了闻,却有股莫名的熟悉之感,如自带着从山野中肆意生长而出的烈性。
秦婉眼前一亮:“这是灵璧山上的野山茶?”
望着傅于景笑而不语的点头,秦婉当真是有些意外地绕着他转悠了两圈,没成想他竟一声不吭的,就将原先灵璧山的那片野茶树给运了过来。
“你什么时候命人回的秦家村?我二哥呢?他还在秦家村吗?郑老呢?他还好嘛?我先前写信给他想让他回到京城居住,毕竟他年纪大了一个人住,我跟娘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又怕路途劳累再遇上什么危险。”
傅于景瞧着秦婉一连串的问题,执起她的手笑着安抚:“你一下冒出这么多问题,我该从哪里开始回答比较好?郑老若是想回京,我可命人前去护送,至于婉婉那二哥秦刚辉,先前已经跟着运茶的车队一道来了京城”
此话还未落,便被秦婉喉间溢出的惊喜的惊呼声打断:“我二哥来京城了?怎的没来店中寻我?他该是知道地址的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副迫不及待就要相见的模样。
“咳咳他一入京就被邢城丢去了营中历练,许是还未来得及去寻你们。”
傅于景单手握拳拢在唇下,轻咳了两声,丝毫不提这给邢城下令的是自己。
“那他几时沐休?不行,我得先回去跟我娘说一下,得等他沐休之前收拾出一间屋子给二哥住。”
这头秦婉已经被秦二哥来到京城的消息,给砸得满心欢喜,毕竟秦二哥是除却娘亲以外,待她最好的亲人。正兀自高兴地做着打算,丝毫没瞧见身边之人面上逐渐凝结的寒霜,话落便急忙忙地从傅于景掌中抽出手,转身就要往出府的方向而去。
瞅着那头也不回的窈窕身影,傅于景恨恨地磨着牙,果然就不该带秦刚辉来京城,这小没良心的转头就将他抛在脑后。
不过心中腹诽归腹诽,脚下的步子倒是一点都不慢跟了上去,转眼儿就跟秦婉并列而行。
两人还未走到角门,却听到了门外的喧哗声。
“这位小爷,就通融通融去给三殿下通报一声吧,咱们这大老远的过来一趟,早就听闻了三皇子的威名,特来拜见。”
“去去去,都说了我们三皇子府不见外客,你们赶紧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哪有拜访的寻到角门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