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三夜,朝廷派来送礼的大总管在山门外真就跪了这么多天。笔挺的背,虔诚的神情,三日来滴水未进,除了二师妹以外,莫寻众人谁也没能打动。()
但偏生,被打动的是我那个天生泪腺发达的二师妹,而她一哭,我就头疼。
我一头疼就会大脑暂时性短路,一短路……我就勉强同意了让这位四十年如一日来给我送礼的大总管进来见我一面,但也仅限于是让他放下礼物,之后嘛,他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我十分不耐烦的坐在主位上,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木质扶手,四位师弟依次站在我的左右两边,跟四大护法似的全部冰着一张脸,淡漠的眼神,飘逸的气质,还真有了那么点修真大派弟子的范儿,让我有了很大的安全感。
二师妹则不知道去了哪里,幸好她不在,否则我估计一会儿她肯定势必要倒戈“敌人”的,这可不好。
我看着那个已经老态龙钟的大总管徐步走进入大殿想着原来他是这么老的一个人,他在外面求见了四十年,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但是总有一种感觉让我知道,这大概也会是我最后一次见他,因为他实在是太老了。
他从始至终都是低着头,谦卑的好像他已经被打落在泥土里,他身后追随着两个身着深蓝段子的小太监,小心翼翼的护着,生怕这位连走路都带颤的大总管随时晕倒过去。
“老奴当归给同安大长公主请安。”大总管在我面前再次跪下,他跪下的动作依旧妥帖,很难看出来他是在山门外面跪了三天三夜,接着马不停蹄的又来面见我,然后他还是在跪着回话,“祝长公主念念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同安大长公主?我真的是愣了一下才明白这位叫当归的大总管是在称呼我。
我记得在我跟着师父上山前,其实好像连封号都没有;后来跟着师父刚刚山上,我就被封了个什么什么县主;娘亲生了我那个便宜弟弟之后,我也跟着一道鸡犬升天,成为了同安郡主;再后来我娘亲抱着弟弟登位,普天同庆,我这个无功无禄的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一日连升三级,早上的时候还是同安公主,中午就变成了同安长公主,晚上就正式定位于同安大长公主了,位同藩王,比我那个两世加起来也只有两年缘分的爹可风光多了。
哈,还真是让人说不出话来的风光,我勾起讽刺的唇角,玩味的叫了一句:“同安大长公主?”还真没有谁这么叫过我呢,对于我来说这可是一个新奇的体验。
“是,大长公主。”大总管当归回答我说。
“礼物放下,人可以离开了。”我说,要不是当归说非要见我一面,我肯定是会直接让旁的妖精把礼物直接接手入库的,但既然是二师妹求我了……我也指的见上一面,现在面也见了,我觉得我说这话说的恰到好处。(……)
而且,事实上,大部分的礼物已经提前全部放入了库房里,虽然是给我的礼物,但我觉得把那些东西充公也许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现在这位当归要给的,是我那个娘亲千叮咛万嘱咐要亲手交予我的。
我接过当归跪着递上来的锦盒,打开锦盒,里面出现了一个金步摇,金灿灿的凤尾流苏,最前面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蔷薇花。做工不可谓不细致。轻轻扭动机括,蔷薇花缓缓盛开,吐出里面的字条,娘亲的已经在我脑海里模糊的笔迹再一次清晰了起来。
“我的薇生……”
这有这四个字,我的耳边仿佛再一次响起了娘亲温柔的呢喃,她给我拢着鬓角,用好像倾注了全部情感的声音说;“我的薇生。”
同安大长公主的金步摇,见钗如见人。我想这大概就是我娘亲当年所说的作为公主的凭证,拿着这只钗可以得到的东西绝对是不可以想象的庞大。她年年送,我年年拒绝,蔷薇花内的纸张已经泛黄,而我在四十年后终于还是应承了下来。
“说吧,她让你来有什么目的?”我把玩着手里的金步摇,向当归问道。
“太皇太后只求大长公主能够永享福禄,千秋万代。”当归的公鸭嗓子是极其沙哑而又刺耳的,听起来真的是着实难受。
还有这个千秋万代,后面要不要跟个一统江湖?改明儿姐就自称东方不败去。
“太皇太后?”我眨眨眼,在心里算了算才反应过来,我的娘亲这也是又升级了呢,“皇上怎么了?我是说,前面一任的皇上,我的……弟弟?”说真的,说出最后两个词的时候,我觉得浑身都不舒坦。
“先皇无意皇位,于十几年前让位于当今圣上,携爱人云游四海去了。”当归回答的很轻巧。
我笑了,有那么一位对权势充满了控制欲的母后,这大概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吧。我掐指一算,笑了:“哟,又是一个死基佬。”还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个。我的弟弟,还真是……说不上来的奇怪。
当归一愣。
明白死基佬意欲何指的四位师弟默默的默默的想办法在减少着自己的存在感。
我摇摇手:“没什么,不要在意。既然没有别的事情了,那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