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克不是懦夫,但却偏偏选择了这最后一种,因为第一种方法他没有死成,只是砍破了自己的头。
逃跑是更不可能的,立果一直就在他身边,他跑到哪儿,立果就会跟他到哪儿。所以,他只有选择喝酒。
酒的确是好东西。
它可以使人忘掉烦恼,忘掉忧愁。
真的能使人忘掉忧愁吗?
丁克坐在三里屯的“飞翔”酒吧里,用最快的方式将三杯燕京倒进了胃里,试图浇灭他心中的哀愁。
借酒浇愁愁更愁。
三杯下肚,他就醉了,他本不是一个能喝酒的人。
坐在他对面的立果同样不是能喝酒的人,他没有象其他朋友常做的那样,陪着他喝,他只是看着他,清醒地看着他,偶尔会流露出一种担忧感。
能拥有一个无论何时何地不问任何原因能为你两肋插刀的朋友固然是一件好事。
但能拥有一名在你难过时清醒地看着你,陪着你度过最难过的时期的朋友也不是一件坏事。
他喝完之后,立果关心地看着他:“还要吗?”
丁克无言,只是点头。从进酒吧到现在,丁克还没有说过一句话。
立果从酒保手中接过啤酒,亲自推到丁克面前。
丁克喝到一半,被呛住,一阵剧烈的咳嗽后,继续将剩下的酒倒进胃里。之后,将目光狠狠砸到一名正在打台球的女孩身上。
神情阴鹫,暗含杀机。
“其实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否则你还会蒙在鼓里。女人就是这么回事儿,认清她们的本质你就快乐了,再也不为所累,现在你可能会觉得痛苦,但痛苦过后你就高兴了,这就象人挨打一样,被打时疼痛难忍,但过后你会觉得皮肉松弛,身心舒畅。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女人喜欢特殊方式吗?那是因为开始时有点疼,有点涨,但久了就会感觉淋漓酣畅,回味无穷。有什么感受别压在心里,倾诉出来,否则你会生病的,这点疼你现在会在意,但很快就会过去了,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关,闯不过去的坎,在哪儿摔倒就在哪儿爬起来。你想报复了是吗?
你想报复我给你找女人,这世界别的没有,女人有的是,你想要什么样的,单纯的还是性感的,少女还是少妇,你要什么样的,只管说话——”
喋喋不休的立果说着话,已经开始从商务通里搜寻着女孩的电话:“要什么样的?说话——这儿个行吗,白领,1,68——”
世界上狭肝义胆的人有很多,有人可以倾家荡产卖掉家产只为替朋友还债,也有的人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替朋友两肋插刀。但却很少有人将自己的女人贡献出来替朋友抚平忧伤。
但立果就是这样的人,他可以做到把自己的女人让出来,与朋友共享,只为了能让朋友心情舒畅。这来源于他对女人的觉悟和认识。
从这一点来说,立果无疑是个深刻的人。
立果说到做到,他已经拿起手机准备拨号。
电话刚拨了一半,却被丁克的手按住。
“怎么?不满意,要不再换一个——”
立果迅速换了一个电话:“这个,已婚少妇。”
丁克目无表情,眼睛布满血丝,紧盯着他。似乎要把立果吞下,立果心里有些发毛。
“你怎么了?”
丁克手缓缓伸进内衣口袋,掏出那张写有立果名字的机票递给立果:“这是我输你的,你把它藏好,现在我再来跟你打一个赌。”
丁克说出的话语调平缓,但咬字清晰,字字敲进立果的耳朵。
立果愣了一下。
“什么赌?”
“不杀了他我誓不为人!”
“谁?”
丁克看了他一眼,立果这才反应过来。
“你喝多了,你说什么呢?咱俩谁跟谁呀,开玩笑的话,你何必当真。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你别再提这件事儿了,你再提我跟你急。我不记得跟你打过什么赌,这事儿从没有发生过。
你没输,你只不过被蚊子咬了一口,你流了点血,但你却得到了真理,终于知道蚊子是怎么回事,它为什么要盯你一口,苍蝇不钉无缝的蛋,听我的话,喝过酒,我带你去泡妞。你要觉得还赌得慌,就去修理那个傻逼一顿,你要还不解气,就把他老婆给办了,他老婆要是太丑,你下不去手,豁出去了,我去。
你要是觉得还不够,就雇俩人把他鸡巴给剁了!”
面对立果的喋喋不休,丁克象没听到一样:“不,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赌资一万块钱,不杀了夏力我誓不为人。”
立果愣了足有半根烟的功夫,他知道这次丁克又认真了,他只好采取了一个诬赖的办法:“我不跟你赌。”
“不行,你赌也得赌,不赌也得赌。”
立果没有想到,丁克比他还诬赖,根本不给他诬赖的机会。
立果翻了翻白眼只得继续诬赖下去:“我没有那么多钱。”
“少点也行。”
“丁子你听我说——”
“不听。那就少点,五千。”
“我也没有。”
“那就一千,说定了。”
丁克又从酒保手中接过一瓶可罗娜,径自仰脖喝了起来。
“我劝你别一意孤行,一时冲动会毁了你。”
“我已经被毁了。”
丁克痛苦地看着面前的酒杯。
“你把这事儿看得太重了。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丁子,很多事情看淡一点你会发现会快乐得多。我相信当你从这件事情走出来后你就会明白现在为一个女人那么冲动不值得。”
“但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我老婆。”
“我知道她是你老婆,但她首先是个女人。只要是女人就会犯女人常犯的错误,这世界本就没那么绝对和单纯的事情。”
丁克盯着他,看了许久,摇头道:“你话说的好象有些道理,但你不了解我们的过去,你要是了解我们曾经是那么相爱,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立果苦笑道:“我虽然不了解你们具体的过去,但我能感觉到你们肯定曾经有过很美好的过去。而且比很多人还要美好。”
“你怎么知道?”
“你的眼睛告诉我的。你知道吗,当你说起过去时,眼神中流淌出的是一种糖一样的东西,虽然你目露凶光,但你是瞒不过我的。”
“不,你体会不到我此刻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丁克摇头,“你不知道当时我们多艰难地走到一起,她为了跟我在一起差点跟家里断绝关系,你不知道那时她有多爱我。可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又怎么样呢?日出日落,花开花谢,自然界都是变化的,何况人呢?该来的会来,该去的会去,那只是你们的过去,那些美好的过去已经过去了,你把它埋在心底最好。”
“埋不下去。”丁克痛苦地摇着头,“只要一触及到过去,我就会痛。过去已经流进我的血液,随时随地跟着我在动,提醒着我,让我无法忘记,呼吸急促——”
丁克似越说越痛苦。
“你准备拿她怎么办?”立果决定不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他换了个话题。
“谁?”丁克放下酒杯。
“嫂子。”
立果硬着头皮问道。
一提到庞娜,丁克脸色再次铁青起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能怎么办呢?
离开立果,丁克一路上都在琢磨。
夜很黑,路很长。昏暗,没有灯光。丁克走了很远也没有看到希望。
没有灯,没有行人,甚至连一辆车都没有。
这样空灵寂寞的夜晚难免会让人产生很多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