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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翻来覆去,也没从九世的烂账里翻出长渊这号人物。
应该只是个路人。
可白天又为何替我买鞋?
难道我欠他钱没还?
我抓耳挠腮想不出来,直到半夜才入睡。
半睡半醒之间,我恍惚回到了那些锥心刺骨的曾经。
我是顾家幺女,从小在我爹的溺宠下长大,于是养成了我无法无天的性格。
京都大半的儿郎都对我闻风丧胆,可我乐此不疲,总爱追着帅气的俊逸男子身后跑。
有一次,我正百无聊赖的在大街上找乐子,就听见远处传来踏踏踏的马蹄声。
一匹疯马直直朝着我撞过来。
我一时间愣住了,完想不到去躲,千钧一发之际,手臂被人用力一扯。
我直接脱力倒在了那人的怀里,仰面便是他带着担心的眼神,和那面冠如玉般的脸庞。
我瞧得都呆住了,瞬间觉得惊为天人。
我就那样沦陷,从此再也看不见任何人,满心满眼都只有他。
我无比庆幸自己顾家幺女的身份,让我不用费尽心思便可以站在他的身边,爹地总是愁容满面的看着我,眼里是我看不清楚的疼惜和忧心,可我只顾着跟在宋景怀身后,哪里管的上老父亲。
在我成年之后,宋景怀也到了选后妃的年纪,我央求父亲让我入宫。
父亲一向疼我宠我,只要我想要的,他想尽办法也会给我,不出意外,我很快就进宫了。
我以为是我幸福生活的开始,哪知却是我的深渊地狱。
一同入宫的有好些权臣的女儿,其中最典型的当属柳媚儿。
她确实同我不一样,一颦一笑满是柔弱姿态,就连眼神都像是含着春水般,看着人的时候十足的可怜,让人充满了保护欲。
而我,自小性格就像男儿般不拘小节,举止言行在这些精雕细琢的女儿堆里面就像个异类。
不出意外,我被这群女子排挤了。
每次她们窃窃私语,看着我鄙弃嘲讽的时候,柳媚儿总是会站出来,告诫她们。
一来二去的,虽然我并不喜欢柳媚儿,还是比较感激她能帮助我。
我有我爹,我当然也不在乎她们怎么看我。
可我很在意宋景怀的看法。
最初他对我也是极好的,体贴关心。
我觉得虽然他碍于太后,要选这么多女子进宫,但对我是很独特不一般的。
只要他对我好,我就满足了,可我发现,他对我越发敷衍了,反倒是对柳媚儿的关注越来越多。
经常他在找我的时候,会若有似无的看向我身后,并问我,今天柳媚儿怎么没同你在一起。
为了获得他的宠爱,我开始不自觉的模仿着柳媚儿的一言一行。
可是东施效颦,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的,宋景怀甚至厌恶的丢下茶盏,呵斥我惺惺作态。
那天我难过的浅酌了几杯桃花酿。
许是有些醉了,感觉同病相怜吧,我听到宫里在传勇毅侯世子,父亲通敌叛国,母亲自缢,宗亲遭流放,在宫里名不正言不顺,就该跟着他爹娘一同去死。
那些皇子皇孙们尊贵白嫩的手,捡着地上的石块和枯叶烂花,往他脸上招呼着。
而长渊,垂着眼角,卑微的跪在地上。
我忍不住站出来辩驳了几句,他们被我吓跑了,我拿绢帛给他擦了擦沾满污渍的脸。
我一边给他擦脸,一边哭诉着宋景怀对我的漠视。
长渊并没有说话,最后我哭累了,是怎么回的寝殿也忘记了。
这一夜我睡的极其不安分,噩梦连连,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浑身冷汗,黏腻不堪。
就这种状态,我本不想去上课的,可我娘一向对我严厉,桃夭又不停地催促我,我只能赶鸭子上架。
果不其然报应来了,我在孔太傅的课上打呼噜了!
孔太傅点我名字,我呆呆应了声,可惜抵不过困意,又睡死过去。
太傅被气炸了,在本子上记了我一笔,罚我去门口站着听学。
我眯着眼应了声,拿起书就走。
刚起身,就在旁边听到了宋景怀的声音,“太傅,盼儿不会睡了。”
我撑开眼皮子看了眼宋景怀,心里一咯噔。
今日我本不想来,但桃夭这丫头哭喊着,若不来我娘铁定扒了我的皮。
我娘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身子一抖,携着满脸困倦进了宫。
料想到会和宋景怀见面,但我一直闭着眼,心里害怕极了。
如今见到了初世模样,还是一样的俊俏,面如冠玉……
这个想法一起,我暗暗捏了自己的手掌心,他只喜欢柳媚儿!
如此想着心里冷了许多,懒懒掀开眼皮子,“不,我还会睡。”
说罢离开,站在门口。
孔太傅有多气我不知道,只知道我似乎放松了许多。
大概这就叫戏文上的释怀?
接下来我睡不着了,满脑子是宋景怀宋景怀,怎么甩也甩不开。
宋景怀背挺端方,翩翩君子,孔太傅说的问题都能答的出来。
除却利用我从太后手里夺得实权,他似乎是个不错的皇帝。
先前我日日借口陪他看奏折,夜里惊醒时他还在看。
忠臣奸逆也能分的清楚,就连小小的宫女都蒙授过他的恩惠。
“顾盼?顾盼!”
老师的戒尺着地,猛的把我惊醒。
“你来说说理当如何?”
我脑子一片空白,什么理当如何?我压根没听。
但我还是发出了声,“嗯……”
然后没了下文。
孔太傅等下文的空隙,我迅速看向众人,可没人读懂我的眼神。
“说!”
“嗯……“我脖子一缩,“我觉得长渊世子应该能知道我的想法!”
我急急喊,拉上了最末尾的长渊。
对不起了长渊,三百年里就学会了如何找垫背的。
长渊愣了半刻,在众人的注目下起了身,而后说,“我也不会。”
我:……
事实证明,轻易不要在课堂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