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好的衣裳,你一看便知。”
“是吗……”
崇阳王接过盒子打开,这不看还好,一看就给他吓得险些魂飞魄散,手中木盒跌落在地,里面的衣裳随之而出。
这是一件玄色的冕服,上织日、月、龙、星辰、山、火、华虫、宗彝八章。日纹在左,月纹右,龙在两臂,均为升龙。星辰在背,山在星辰之下,为并列的五座山峰。只看一眼便觉得端庄威严,因为这是一件皇帝的冕服,也称玄衣。
冕服,是龙袍中最为庄严的一套服饰,主体为黑色,皇帝只有在携文武百官和皇室宗亲祭祀天地的时候才会穿冕服。
崇阳王颤颤巍巍的说道:“叔啊,这冕服你是从哪儿搞来的,私藏皇帝的冕服,这是要诛九族的啊!”
“诛九族?诛谁的九族,你我都是朱家人,要是诛九族,那岂不是要将皇帝和太子也算在其中?”
谷王澹澹的说道,“龙袍不可坠地,捡起来。”
崇阳王连忙摆手:“我可不敢碰这玩意儿,叔啊,你就饶了我吧。”
“我让你捡起来!”
谷王忽然大喝一声,将崇阳王吓了一大跳。
他冷笑道:“贤侄,这些日子,你在我王府上吃喝享乐,叔叔没亏待你吧?之前我和你说过,倘若有朝一日叔叔我需要你来帮忙,你立马就答应了下来。巧了,现在叔叔我就需要你帮忙了。”
崇阳王有种不详的预感:“叔啊,你这是要我帮什么忙啊?”
谷王咧嘴一笑,道:“很简单,我要你假扮一个人。”
“假扮谁?”
“建文皇帝,朱允炆。”
崇阳王脑子里哐当一声巨响,一片空白,他被吓傻了。
他未曾想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谷王居然也说得出口。
“谷王叔,侄儿先告辞了!”
崇阳王顾不得别的,撒腿儿就想熘之大吉,“侄儿这些日子在长沙受叔叔招待,颇受教诲,思得自己的过错,现在要回成都跟我父王认错,侄儿甚是想念成都的蜀王府,就不多留了,告辞!”
他跑到门前,却又后退至屋内。
却见,门后走上来的一持刀将军,正是湖广都司都指挥使张成。而在张成的身后,是数不清的披甲死士,堵住了崇阳王的去路。
“侄儿,别着急走啊。”
谷王阴森的说道,“你来长沙找我,谷王叔我二话不说便好吃好喝的招待你。现在你谷王叔找你帮个小忙,你就在这里不情不愿的,你说,这合理吗?”
今儿我把话撂这儿,这建文帝的冕服,你穿,皆大欢喜。你不穿,那你可就遭老罪喽!”
崇阳王闻言,心里凉了半截。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痛恨自己当初怎么就没听爹的话,老老实实的在成都的蜀王府上待着。
整日里闭门不出也罢,父王终归是为了他好。
奈何年幼无知的他,总觉得父王是在迫害他,拼了命的想要逃出蜀王府,他以为自己挣脱了牢笼,殊不知,蜀王府的牢笼,是最安的堡垒。从蜀王府出来以后,外面的世界何其凶险,随便一朵浪花都能将他溺死。
现在踏进了谷王府,他以为在这里迎接自己的是盛放的花海,然而在花海之下,却隐藏着沾染斑驳鲜血的锁链,是更加黑暗的炼狱。
尽管崇阳王不知道谷王的目的是什么,但他清楚,这是一条至暗的道路,黑暗的终点,是更加阴暗的死亡。
人啊,被什么保护,就被什么限制。能使你不见天日的,同样是在为你遮风挡雨。
……
待崇阳王被迫穿上冕服以后,谷王看痴了。
太像了,简直,如出一辙。
如果不是知道事情的真相,他或许真的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那位建文皇帝。
谷王对一旁的湖广都指挥使张成道:“看见了吗,这,就是建文皇帝!”
当年我故意打开金川门放走建文帝,让他躲藏在我的府中,现在我讲清这些,好带你们一起谋求富贵。”
张成低着头道:“是,王爷所说,既是真理。”
他当然知道,这个建文皇帝是假的。
花非花,雾非雾,虚虚实实,建文帝是真是假,这重要吗?
真正重要的是,让别人相信,这就是建文帝!
对他们有利的,那便是真的,对他们不利的,通通都是假的!
谷王道:“你去准备一下,我们这些年,招兵买马,立命中官,造战舰弓弩,练水兵张勇,只为谋求大业,而今万事俱备,大事可期。”
以建文帝的名义,官宣四海之内,要打着扶国以正的名义,讨伐朱棣,匡扶社稷!”
“是!”
张成点了点头,心中却突然后悔了起来。
他帮着谷王谋逆,想的是做那从龙功臣,封王拜相,可若是大事不成,等待他的无疑是菜市口的屠刀。
然而事已至此,再无回头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
张成从后门而出王府,顺着小路前往都司衙门。
这条巷子他走了无数次,极少有人知道,这是因为他的身份过于敏感,他是朝廷在湖广之地的统帅,倘若在明面上与谷王府关系暧昧,很容易引起朝廷的警惕。
忽然间,黑暗中隐约现出一个人影,紧跟着张成的步伐,疾步向前走去。
张成勐然回头,却觉得眼前一黑,他刚想大喊一声,却觉得头部一阵剧痛,紧接着便感觉天地旋转,睡意昏沉。
他被人蒙在了麻袋里,一棒子下去,张成当场便不省人事。
等人晕过去以后,麻袋才被打开。
几个不知身份的人围着观看,低声谈话:“是他不?”
“是他,错不了,湖广都指挥使张成,我们湖广的锦衣卫盯着他两年了,期间往谷王府跑了上百趟,肯定跟谷王有什么猫腻。”
“行,把人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