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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格去后,舒晏就在客栈里歇息。他突然觉得有些惴惴不安。焉耆到大宛还有数千里的路程,自己跟赵顺两个人身无分文,就这么跟着图格白吃白喝的十分过意不去。即便图格老伯不说什么,他的合伙人、手下人难保不会有怨言。不如脱离他们单独行路。于是就将自己的想法跟赵顺说了。
恰好赵顺也偶尔听到了一两句随从们的抱怨。两个人一商量,赵顺道:“我们遭遇沙暴之后最发愁的是能不能到达焉耆,如今我们已经到了焉耆,还怕什么呢?”
“对。寄人篱下,终究是不仗义的。焉耆城是丝路上的重要城邦,一定会有中原人来此采购货物。我们就按照以前的打算,拿上大晋皇上的文牒和西域长史写给焉耆王的信件,请他给做担保,向在这里经商的中原商人借些钱,然后我们回到洛阳后再还给他,想必是可行的。”
两个人商量妥当了,舒晏就写了一封便签偷偷地留给了图格,然后跟赵顺就一起各自牵起骆驼,出了客栈的门,便开始打听焉耆的王宫。
街上行人不少,可是两个人不懂焉耆语,不知道怎么跟人家沟通。恰好前面有一个中原模样的人正在一家店首谈买卖。舒晏欢喜,果然是不乏中原商人,这些商人都带着不少的钱,想来跟他们借一点盘缠钱应该是不难的。
于是便上去跟人家搭讪。谁知那名商人恰好是洛阳人,且一眼就认出了舒晏。原来舒晏在整治洛阳车马的时候常常引起老百姓的围观,所以很多人都认识他。这名商人早就听过舒晏的大名,对舒晏敬佩得很,更十分信得过。不用任何担保,当下就将金钱拿给了舒晏。
舒晏喜出望外,拿着钱千恩万谢。刚一转身,忽见一匹高大的骆驼停在面前。
“你为什么要走?”骆驼上的人戴着头纱面罩,用责备的口吻问道。
舒晏抬头望,正是图格的女儿华娃。他突然很尴尬,只好低头拱手道:“请老伯及姊姊原谅。其实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自己身无分文,不想再给你们添麻烦。”
“快点把借的钱还给人家,然后跟我回去!”女人的口气似乎不容商量。
舒晏也觉得这样对图格不辞而别是有些不对情理,可是他又不想改变自己的原则。
正在这时候,忽然看见图格骑着骆驼匆匆赶来,见了面就质问舒晏道:“你这小子,难道我有什么待你不周的地方吗?你却要跟我分道扬镳!”
舒晏赶忙赔礼道:“老伯待我恩重如山,没有丝毫不周的地方。”
“那你为什么要走,只因你认为自己是吃白食的?实话告诉你,你大可以坦然接受,无需考虑其他。”
舒晏不知道图格何出此言,然而总之自己是走不了了,就把刚才借的钱又还了回去。
图格笑道:“这才对嘛,你以为你有了钱就可以顺利到达大宛吗?你们也曾带了不少钱,结果呢?遇到一场沙暴,不但钱没了,险些连命也都没了。你对前方的路途完不熟悉,指不定还会遇到什么难事。我们的目的地都是大宛,正好同路。别人想求一个好向导都难,现在有我这个现成的向导摆在这里,你却想甩开不用,简直岂有此理!”
舒晏只能唯唯。图格数落了一通,就吩咐华娃将舒晏二人“押送”回去,自己则又去市上采购商品去了。
华娃也不多说话,一直将二人“押送”回客栈,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在此耽搁了一天,图格采购完了货物,第二日即刻就出发了。
舒晏跟着图格的驼队,一路西行。从焉耆过龟兹,经过了一些城寨,也经过了很多无人区。幸亏有了图格这个向导,在经历了很多未知的危险的时候,不但能够化险为夷,还增长了很多沙漠穿行的经验。
几个月的行程,舒晏与图格的手下人也渐渐地混熟了。只是那个华娃,却始终保持着一副冷漠的态度,从不与人亲近。舒晏也不跟她搭讪,保持着距离。图格等人意识到舒晏是个仁义君子,对他更加敬佩。
从洛阳出发,走过了一万三千里的路程,这天总算到达了大宛的国境内。大宛不同于焉耆等小国,它有着七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城邦,在西域诸国中算是大国了。
大宛多山。走过了一些外围的城邦,穿过前面一个山口就是国都费山城了。虽然经过了千辛万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但是到达目的地并不意味着一定能够办事成功。舒晏轻松不起来,他跟图格领着驼队并肩走在前面,边走边向图格问道:“我知道老伯你就在都中居住,对贵国王的情况一定有所了解,可否给我透露一点呢?”
图格在一路上谈笑风生,可是到了自己的家乡,反倒有了一层忧郁之感。
“我们的国王名叫蓝庾,乃是晋武帝亲自册封的,一直与大晋保持友好的宗属关系。近来,蓝庾国王已年老式微,立储却是件很棘手的事。大宛王室有两位出众的王子,大王子和二王子。大王子秉性正直,待人宽厚,在朝中顺承其父的主张,从不知道结党营私,却得到了大多数老臣的拥护;可是二王子却不同,他不但暗结朋党,还有外部势力支持,实力不容小觑。蓝庾国王本意传位于大王子,可是二王子的一方却横加干涉。如今双方势均力敌,形势很不明朗。”
舒晏听罢叹道:“王室内部为争继位权而明争暗斗是常有的事。大国如此,小国亦如此。就拿我大晋来说,齐王司马攸曾经两度被当做储君的后备人选,可惜均未成功。好在齐王本分,并未闹出什么乱子。贵国虽然也存在王权之争,只要不闹得出格,也无可厚非。”
“话不能说得那么轻松。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两王子虽然都是蓝庾国王的儿子,谁都有继承王位的资格,可是最终的继承结果对你我却影响甚大。”
“哦?此话怎讲?”舒晏奇怪问道。
“我刚才说了,大王子最顺承其父的主张。因为蓝庾老国王对大晋历来是持友好态度的,所以如果大王子继位的话,也必定会一如既往地坚持对大晋的友好。二王子却不同,为了斗夸大王子,就鼓吹大晋威胁论,煽动国人与大晋决裂。其实大晋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宗主而已,能有什么威胁?不过就是二王子的一个噱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