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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晏喜出望外,知道自己得救了。虽然看不清这些人的面庞,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既然是同类,就绝无见死不救的道理。
刚要挣扎着起来,就见一个头戴白纱斗笠的女子从一匹骆驼上跳下来,急声道:“你虚弱得很,不要急着起来。”
舒晏坐起身,女子从厚厚的行囊内取出一个葫芦来递给他。舒晏瞥了一眼这个女子,高挑身材,举止洒脱,身穿白色大宛样式女服,白纱斗笠之内还罩着一层面罩。这是沙漠地区女子的惯常装束,他不敢细看,将葫芦接过来,原来还有些温度,知道是保过温的。33
“慢点儿喝,不要急。”
一口温水喝下去,从嘴唇、舌头、口腔,到肠胃,一路滋润,一路温暖。舒晏知道自己久已干涸的肚肠就跟自己的外表一样虚弱,即便很渴望也不敢一饮而尽。他听从女子的话,慢慢地喝了半葫芦水。
舒晏喝到一半,突然想起赵顺来,急忙叫道:“还有一个人,也要救救他!”说着就转身挪向旁边躺着的赵顺。
“不用你动手!你只管休息,自有人救他。”女子吩咐着,从旁人手里接过一件裘袍来,不失柔情地责备道:“这个时节,夜间冷得很,居然穿这么少!”
舒晏伸手接过来,从沙坑中站起身,略显吃力。女子下意识地想向前搀扶,却又戛然而止,任凭舒晏自己将衣服穿起来。
这时,从一匹高大的骆驼上下来一位老者,走到舒晏近前,用生硬的洛阳音官话笑道:“哎呀,这不是舒郎吗?”
舒晏吃了一楞,在这个数千里之外荒无人烟的地方,居然有人认识我!他借着月光将这个老者打量了一番,从样貌、服饰上看很像是大宛人,细看面庞,确实似曾相识,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他一拱手,不好意思地道:“老伯,请恕在下眼拙,实在记不起来,还请老伯明示。”
“哈哈哈。”老者也一拱手道,“也难怪,我们只是一面之识而已,且已是数年之前。你可记得悦舞酒楼中的那对大宛父女?”
“大宛父女?”舒晏一惊之下,再仔细回忆,果然就是那个大宛商人图格。“老伯,怎么是你?我离开悦舞酒楼的时候,你不是还在洛阳的吗?而且还多蒙你赠予了西行路线图,一路上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他说到这里,就要倒身下拜。
图格忙双手搀起道:“那年我们父女在洛阳落难,我女儿络娃对你的印象非常好,一直夸赞你是个仁义之士。这次我父女在洛阳经商,听闻你要去大宛,知道你没有经验,就将我画的一幅路线图送给了你。”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旁边早有图格的随从在救治赵顺。可是赵顺的体质不如舒晏精壮,已经昏死过去。将他的牙关轻轻撬开,滴进了一些水去,并辅以掐人中的方法,依旧不见回还。
“他还不醒,是不是死了?”一名随从道。
图格赶忙走过去,摸了摸赵顺的鼻息,尚有余温。
“也许还有救,先给他保保暖,同时给他慢慢地滴水。”
有人取过几件保暖衣服来披在赵顺身上,如法救治。
在没有希望的时候,舒晏对于死非常的坦然,如今有了生还的机会,当然焦急起来。他十分忐忑地对图格道:“老伯,我们总共一行三人,昨天已经埋了一个,这一个你千万要救活!”
图格略显为难地点了点头道:“那要看他自己的身体,我们只能尽力吧。能活过来最好,不能活过来的话,你也不要太伤心,毕竟活人比死人重要。”他安慰完舒晏,又命令手下道:“将帐篷支起来,就在此地过夜。”
手下人七手八脚地支起帐篷来。
舒晏不甘心,就围在赵顺身边,帐篷还没落成,就听见赵顺喉咙里发出了一丝细微的声响,随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终于活过来了。”舒晏喜极而泣,对图格等人喊道。
图格当然也很欢喜。此时帐篷刚刚搭好,就对舒晏道:“外面冷,我们进帐篷来。”
这些人惯于行此路,十分有沙漠生活的经验,对于搭帐篷更是驾轻就熟。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搭建起了四顶帐篷,每一顶都能容纳四个人。
正不知道怎么安排,就听图格道:“万里行路,最宜轻装简从,不宜附带过多的行囊。说起来惭愧,我们的帐篷本来是按人数定制的,没有多少富余。如今人多了,只能挤一挤了。依华人的礼法来说,主仆应该分出高下,不应住在一起的。可是我知道你舒郎是个宽容大度的人,况且你的那个随从刚刚苏醒,交给别人照管你也放心不下,我们三个就住在一顶帐篷内,另外还需再挤进我的两个随从来,不知你意下如何?”
舒晏听毕,诚惶诚恐:“能够容老伯收留已是感恩不尽,况且我舒晏也是寒门出身,向来不在乎尊卑贵贱,只要老伯方便,我无话可说。”
图格点了点头,就命人将赵顺抬进了一间帐篷内。舒晏刚才不是在照看赵顺就是与图格说话,此刻突然想起那名女郎来,不意间扭头一看,却发现那名女郎正在暗处默默地盯着自己看。他虽然心无杂念,却也不禁有些难为情。好在那女郎被舒晏发现之后,也转进一间帐篷去了。
图格的商队有十数人,只有这一名女子,其余是男子。四顶帐篷,这女子独占一顶,其余的人分别挤在三间帐篷内。舒晏不知道这女子是谁,听他们的口气,应该是图格的女儿。可既然只有一个女人,何必不携带一顶小一些的帐篷呢?这么大的帐篷只住一个人,太多余不说,携带着也不便,搭建起来更要多费力。
舒晏正在纳闷,就听见两个在给帐篷拴绳子固定的人对话道:
“想我们来时多宽敞。这下可好,腾出这一间大帐篷给她一个人住,害得我们这样挤着。”
“人家是女人,总不能跟我们睡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