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艾花满面通红,带着害怕、窘迫,匆匆道了个福,后面去了。
高老爷扭头,有些怒气,“我让你去拉布,他让你回,你听他还是听我?”
王正阳觉着眼前有些异样,不明就里地发着呆。
高老爷回到桌前坐下,“去,将她喊出来,教她认尺、量布。”
王正阳脑袋伸到后院,喊了几声“大嫂。”
半天赵艾花才回声,牵着娃出来。
“老爷让我教你认尺、量布。”
王正阳见赵艾花眼睛低垂着不看人,心想,大约是方才也挨老爷训斥了。
与高老爷不同,王正阳是1心地教,他说数让赵艾花自己量,自然也学得快。
高老爷1边看着无趣,背着手自己到外面转去了。
吃完晌午饭,高老爷剔着牙,“我午间得睡会儿,给我觅1卧的地方。”
赵艾花:“就我3人1间卧房,有些窄憋,待妾给老爷略收拾1下。”
牛掌柜自洪洞县回来,高老爷仍未醒,赵艾花与王正阳说着闲话,儿子已在赵艾花怀里睡着。
高老爷醒来,见牛掌柜已回来,看了看那十匹绸缎,“让你媳妇挑1匹喜欢的,挂我帐上。另给我收拾个睡处,日后我来方便,方才我占了她娘儿俩的炕。”
当晚回到东外城,高老爷让王正阳寻个车马店。“你如何不论,牲口必得吃好、歇好,如此说你明白否?”
见王正阳只是点头,高老爷提高嗓门儿,“人是活的,会说、会要、会躲,牲口不会,人对它啥样都得受着。”指教完,高老爷自己宿传奇班里去了。
临近年关,高老爷到洪洞去核帐。
洪洞绸缎庄的2掌柜道:“老爷,牛掌柜自这里取了不少货。可老爷知道,岳阳人来洪洞买布,大多也是买咱的,牛掌柜那边卖多了,城里这边自然卖少了。”
“你这里出的总数高出3成么,都是咱锅里的肉”,高老爷声音里带着满意。
官家的买卖都是高老爷亲自操办,日常所卖,高老爷只管收利钱。
那些2掌柜、伙计慢慢得把自己的积蓄押上,做进货本银,本银不足,高老爷再补齐。
故而,说是高老爷的店,也算是伙计们的店,防的就是2掌柜或伙计动了歪心思,携绸缎、布匹跑了。
洪洞的店总是两人回家过年,两人守店这么轮着。也无其它事,将装银子的两个木箱搬上车,高老爷嘱咐了几句便回返。
离了洪洞县城,王正阳看看日头,快些走说不定关城门前能赶到,马屁股上抽了1下。
到了桥头,“停1下”,高老爷掀开车帘向苏家堡方向望着。那里的货银都归拢到洪洞,两下相加有1千多两,都在车上。
高老爷本不打算去,可行到此处又想去看看赵艾花。
牛掌柜自开业至今的出布量让人吃惊,这小矮个儿有何办法卖出这么多布,高老爷1想,索性也去看个明白。
“走,苏家堡。”
苏家堡荣堂绸布庄里,赵艾花正给1个妇女裁布,妇女腿边的两个小儿嗞嗞地吃着冰糖。
见2人进来,赵艾花作礼,“老爷和兄弟来了。”
高老爷看着赵艾花很是满意,不仅人长得俊,裁布、算帐也学得快。
摆摆手,“我随意,你先将客人的布打理好。”
妇女带着娃走后,赵艾花忙烧水沏茶。
自那日高老爷教他量布,故意摸她的手,赵艾花似乎猜到了高老爷的心思,但他也没做什么,自己也无法对丈夫说这事。
好在高老爷1共才来了两回,这是第3回,不见面便无什么事。
今日丈夫不在,娃在后面睡,只要自己总当着伙计的面儿,高老爷也做不了什么。
“2掌柜哩?”高老爷问。
“午间匆匆吃口饭,便给衙门老爷府上送绸缎去了。”
见高老爷瞅着还等,赵艾花补充道:“是岳阳县的老爷,3匹,多少银妾也不知。”
车上放着1千多两银子,王正阳在店门口望着不敢离开。
“把银子先搬店里来,你在店里盯会儿。洪洞店里没睡成,此时有些犯困”,高老爷对王正阳道。
又扭头对赵艾花,“你带我到睡处。”
赵艾花觉得伙计就在门口,没多想,“已为老爷备好卧处,久无人碰,难免落些灰尘,待我略打理1下,老爷再进来睡。”
赵艾花低头打理铺盖时,高老爷已后面跟进来,“无需如此,整日车马劳顿,浑身土尘,略歇1下便可。”
赵艾花扭头要出去,高老爷已1把抓住她手,另1只手抚摸着,“艾花,我别无恶意,只是见你惹人爱怜,欲让你过上好日子。”
赵艾花挣扎了1下,却是不得脱,反被高老爷拉得坐到炕上。
高老爷的粗嗓子低声道:“我不会拆散你家,他还做他的2掌柜,你愿意在此陪着他亦可。只要你从我1回,往后便无需为银钱算计。你若愿去洪洞城里住,不出几日,我便让你住上大瓦房……。”说着,便要往倒扳赵艾花。
哪知赵艾花1急,力气也大了几分,自高老爷怀里挣脱出来,哭道:“老爷,妾自被掌柜从衙门带回家,便再无它想,无论我家掌柜穷富,我都跟他到死,老爷放过妾吧。”
赵艾花跑出去,不敢到店里让王正阳看见,回到自己的屋里,还怕惊醒儿子,暗自伤神流泪。
高老爷没经过这样的女子,几房太太都是1说便乐意。到外面茶院,女人见了他都像捡了元宝。他以为世上的女子都是如此,1时有点儿懵。
“他娘耳朵的,这是何苦来。”高老爷下了地,到前面店里,喊了王正阳,上车径直走了。
王正阳有些纳闷,看老爷面色有些不对,不知赵艾花在后面跟老爷说了什么。
“老爷,今日是回平阳城最晚的1回。”
高老爷已缓过神儿来,“哦,车上还有千两白银,来时忘了把刀带上,以后收大注银两记着带刀。”
王正阳:“百姓不让私藏刀枪,老爷如何有?”
高老爷哼了两声,“那要看是何样的百姓,老爷我家里是正宗的大刀片儿,日后你要练1练,会耍才行。”
牛掌柜自岳阳县城回到家已是夜里,家里有娇妻爱儿,无论多晚他都要回来。
喊开了门,牛掌柜说路上已吃了干粮,灯下看得模糊,匆匆睡了。
只听得媳妇叹气、辗转难眠,牛掌柜问:“店里可有何事?”
“高老爷与伙计今日来了”,赵艾花想来想去,觉得高老爷事做到这种地步,不应瞒丈夫。
牛掌柜1听坐起,“如此,我们岂不是脱了狼窝又入了虎口,平阳府就无我1家容身之地?”儿子惊醒,被吓哭起来。
赵艾花索性点亮了菜油灯,边哄孩子,2人相对发愁。
第2日,高老爷自是不会来了,夫妇2人心里松快了不少,却也不知赵艾花得罪了他,会不会还让2人在此守下去。
腊月底,该做的新衣,差不多家家都做上了,来买布的人也少了。
“娃他爹本来好好的日子,自从妾到了身边,事端就不断”,店里,赵艾花对丈夫流泪道。
牛掌柜想起来,“上回打发我与伙计去取布,他自己独留店里,是不是也怀了这心思?”
赵艾花:“妾看他正是,只不过小伙计回来得早,他没来得及说啥做啥。”
牛掌柜搓着小手发了会儿愁。
赵艾花:“看高老爷不似那些无赖下作,年前当不会再来,只是年后再来纠缠,妾如何应对?”
牛掌柜:“看来我们又得离开了,可到何处去?”
赵艾花:“妾知道,这店的生意刚红火起来,咱手里开始进银子,这么1走,何处再有这般生意?”
腊月2十8这天,牛掌柜将店里贵些的布匹、绸缎装了满满1车,送到洪洞绸缎庄。
与守店的伙计说,“在下有紧急家事,年前后亦无生意。将店门锁十来日,贵重布匹、绸缎先寄存这里。咱俩家本是1家,故来相扰。”
店伙计点了点数,自己记下。牛掌柜回去接了妻儿、锁了店门,雇了马车,回浮山县的山村去了。
赵艾花爹娘自她走后,失了音信,只道是在外面已被人害了。虽是收养,也是当亲生养大,她娘每日坐门口,张望着进村的路,暗自流了几回泪。却不想快5年了,突然1家人回来了,1说别后经历,全家伤感1番。
全村人都来看,赵艾花领了个矮小又体面的男人回来了。
住了两、3日,牛掌柜道:“娃他娘,我得回去了,店里虽不是值钱货,若久无人看,被人搬走,也是1大笔银子,你安心在娘家住着,我有空闲便回来看你们。”
牛掌柜给丈母娘家留了2十两银子,做赵艾花母子日常之资,迈开小短腿儿,踏上了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