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霖愣愣地看着手里贸然被塞过来的糖人画像,画中的男女依偎在一处,是极恩爱甜蜜的模样,她脑袋有些空,既没吭声,也没拒绝。
此时一阵人流涌来,陆熠怕她被人群冲撞到,伸手将人揽入怀中,正堪堪避过几名被推搡跌倒的百姓。
那几名百姓骂骂咧咧地起身,见到面前的男女通身的矜贵,立刻住了口,畏畏缩缩地走了。
陆熠凤眸渐暗,望了眼街上明显增多的人流,将顾霖护在怀里,转身便往另一方向退去:“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出东鼎门。”
顾霖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严肃,忙低声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她第一反应便是大理寺那边出了问题,可转念一想,大理寺内守卫森严,陆熠又特地将大量隐卫留在大理寺的厢房周围保护父亲母亲,圣上赦免的旨意已定,有人想要从中做手脚,根本难如登天。
既然不是大理寺出了问题,那就是这街上有危险
这念头一起,她瞬间就觉得自己周围人流中的每一个人都透着危险,清灵县华安街上被突厥人围困坠楼的场景再次在脑海中重现,小姑娘忍不住将身子更紧地挨住了男人的胸膛。
几乎与此同时,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掌中的力量更重,脚步亦加快了许多,他深沉的嗓音落入了顾霖的耳中:“别怕,只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鼠辈,不足为虑。”
不知为何,闻言,顾霖原本紧张得“砰砰”乱跳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
陆熠实在太过强大,有他在身边,哪怕是天大的事,她都会莫名觉得他会解决。
很快,男人就带着她拐出了华直街,一直行到了东鼎门外。守卫东鼎门的将领认得陆熠,朝他恭敬行礼后就放了行。
门外就是边郊地域,与城内的繁华热闹完全不同,此地开始行人渐少,只有出城贩卖货物的商人的身影。
陆熠朝空中放了讯息,将顾霖带到不远处的一个供人歇脚的破旧凉亭内休息:“霖霖,我已放信给徐答,让他带着隐卫与马车来寻我们。”
顾霖不解:“隐卫不是一直在暗中随行保护吗这是……跟丢了”
“是,”陆熠点头,眼底有晦涩暗光划过,“刚才一阵人流,让随行隐卫都失了方向。”
陆熠手下的隐卫都经过层层筛选、严加训练,可以说皇宫中的禁军都无法与之匹敌,能让隐卫跟丢,对方绝不是男人口中的‘鼠辈’。
顾霖不由开始担忧,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见周围地势空阔,并无明显异常,路上行人也都神色如常,重新悬起的一颗心稍定。
眼下男人已经放信给徐答,相信跟丢的隐卫很快就会到此处集合,只要回了暗桩私宅,他们就安全了。
她手里握着刚才的糖画,寻了个离男人最近的位置坐好,准备安静地等待徐答带着隐卫寻来。
只是顾霖刚坐正身子,不知哪里射来一支羽箭,直逼她的心口。陆熠身手极快,手中沉金剑来不及出鞘,他硬生生徒手接下了那箭身。
羽箭的尖锐处险而又险地在她心口前停下,男人掌心的血四溢,一滴滴落在了小姑娘的衣裙上。
鼻尖血腥味骤浓,顾霖瞪大了杏眸,看着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羽箭,觉得后背一阵发寒。
如果这支箭再往前一点点,陆熠的动作再迟片刻,她胸口已经有了血窟窿。
顾霖被这突变吓得花容失色,忙抬头看向男人:“陆熠……你……你怎么……”样。
“样”字还未开口,又是三支一模一样的羽箭从相同的方向射来,顾霖看着箭矢离自己越来越近,心知要躲开,可双腿像被灌了铅一步都动不了。
她只觉得身子被一股大力揽住,被扯得离了位置,立刻就有箭矢擦耳而过,带来一阵强劲的厉风。
忽而,身前又是一阵风带过,她觉得手中一紧,承受不住冲力地松手,只听一声极轻的碎响,那糖画被一支羽箭从中间穿过,钉在了泥塑的地面上。
“啊……”顾霖抑制不住地低吟一声,转身扑到了男人的怀中。
她身子剧烈地颤抖着,透过男人锦缎衣袖的缝隙,看到了地上碎裂成两半的糖画。
画中的男女相互依偎的模样早已不见,原本紧紧贴合的肩胛处被箭身贯穿通过,碎裂成两半。
不知为何,见到糖画碎裂,她的心中涌起一阵心痛,不忍再看般地挪开了目光。
顾霖攥住男人的衣袖,不知是因突然的受袭害怕,还是因手中糖画被毁心疼。
小姑娘颤着声音,将脑袋靠在男人宽阔的肩头:“陆熠,糖画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