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熠左手接下的突然射来的羽箭,此时掌心血肉模糊,鲜红的血自五指间溢出,已在泥塑地面上积起很大的一滩。
见到顾霖因为害怕瑟缩着双肩,不停地往自己怀里缩,他心疼不已,右手轻轻拍抚着安慰:“没事,等揪出背后的主谋,我带你回华直街再买一箱回来。”
顾霖感受着后背的安抚,心中的害怕消散不少,点点头:“嗯。”
想了想,她想起了什么,仰起脸问:“你手上的伤……疼不疼”
“不疼。”陆熠便笑,沉毅的面容没表现出丝毫痛楚,“这点小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顾霖却忽然红了眼眶,指着地上流下的一大滩血迹:“可是……可是你流了好多血啊。”
“无事……”陆熠依旧在笑,想要再说几句北疆军营中的残酷已遮盖眼前的伤势,话还没说出口,从四面八方又射来许多箭矢,直往凉亭中依偎的二人射来。
顾霖不学武,反应没有男人快,她尚不知危险逼近,悄悄挪动步子想要脱离男人的怀抱。
刚才一时害怕,心慌意乱下投入陆熠怀中,现在缓过神,小姑娘只觉得面上一阵阵发烫——她这是在做什么啊,不是已下定决心带着小满离开他了吗,又为何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冲进了男人的怀里。
这让她日后如何再说出诀别的话
她刚挣扎着想要退开,几乎与此同时,男人箍着她腰肢的手突然收紧。
顾霖以为对方想要强行锁住她,从前在澜沧院自己被强迫的记忆一下子回笼,她仅存的理智瞬间溃败,害怕得剧烈挣扎起来。
那样痛苦的记忆,她再也不想尝试第二遍。
“霖霖,别动。”陆熠沉哑着嗓音,手中力道更重。
可那种被威胁的感觉对顾霖来说,实在太过难受与排斥,她完全已经听不进男人的轻哄,也察觉不出周围愈加临近的危险,更加强烈地挣扎着:“陆熠,你放手!”
话音刚落,更加密集的箭矢已至,陆熠强行护着怀里挣扎的小姑娘,险而又险地躲过一支支箭矢,眼看着这一阵攻击被化解,从凉亭的正后方又射来一支羽箭,箭身更加长,尾羽是金黄色,“彭”的一声,钉在了凉亭已经掉漆的柱子上。
陆熠看着那明显射偏的箭,突然停下了动作。
这支箭他认得,应当算是再熟悉不过。
因为这弓箭就是他的。
是他在北疆军营中历练时,命机巧师傅按照他的要求量身定制,后来孙瑞受袭差点丢命,他便将这套弓箭赠送给对方护身。
孙瑞寒门出身,这类价格昂贵又独一无二的弓箭对他来说,是不可奢求的珍品。是以他满怀感激地收下,一直珍重地带在身边。
陆熠敛眉,脸色沉了下去,孙瑞自从上次偷袭失败,已经消失很久,此时此地突然出现的金羽箭并非是巧合。
那次离开清灵县回京都时遇袭,他本就有了怀疑,现下心中的猜测更笃定了几分。
突厥派来的奸细已经在清灵县尽数关押,回京之路上埋伏的人便不可能是突厥,十有**就是逃离在外的孙瑞。
他竟不知,曾经北疆军营中的生死之交,会再次因为权势贪欲兵戎相对。
这是何等的可悲!
“陆熠……”顾霖也从慌乱的挣扎中平静下来,望着定在柱子上的金色尾羽的箭,入木极深,才意识到自己险些酿下大祸,不敢再乱动,只得怯怯地攥住男人的锦制衣袖,“陆熠,对不起……”
“嗖嗖嗖!”
又是紧密的三声金羽箭破空而来的声音,陆熠被扰乱了心神,反应慢了一拍,再回神时箭矢已在眼前,直往怀中的顾霖而来。
他知道已经避无可避,迅速抱着人转了个方向,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怀中人。
下一刻,箭入皮肉的声音清晰传入耳中,顾霖明显感觉一股极大的冲力袭来,男人将她整个人都护在怀中,吃痛地闷哼一声。
顾霖更慌了,埋在男人的怀中闷声急问:“陆熠……陆熠你怎么样是不是我害了你啊!”
“没有,不关你的事。”陆熠锋利的唇有些发白,背上一阵钻心的痛,他却还是朝小姑娘勉强露出了笑,“一点小伤而已,不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