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怎么办呀”灵月也担心起来,这事要是被挑出来,往严重了说就是私通啊!
姑娘现在还担着世子夫人的身份,一旦罪名被坐实,是要被浸猪笼的!
顾霖摆摆手,脱下中衣,将整个人没在热水中,舒服地哼了一声:“无妨,对方就算看到了,也只是看到了一抹身影,你把这衣裙藏好,下次不再穿就是,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是,姑娘。”灵月郑重点头,烫手山芋一般,将怀里的海棠花衣裙塞进了衣橱的角落。
顾霖又舒舒服服地在热水中泡了一会儿,起身重新穿衣。
刚穿戴完毕,屋外忽然进来一人。
随着漆木雕花门开开合合,一股冷气吹入。她的发梢还沾着水珠,寒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陆熠依旧是玄色云纹锦袍,身姿卓然,俊毅非凡,见到顾霖似乎刚沐浴出来,瞧了一眼:“这么早沐浴作甚”
“身上有些……有些黏腻得慌。”顾霖垂头,装出羞涩的模样,倒了杯茶递过去,“世子喝茶,今日没有公务吗”
陆熠剑眉一扬,接过了那盏飘着热气的茶,茶盏交替间,故意用长指抚了把小姑娘纤细柔嫩的手背。
顾霖立刻缩回手,后退几步。
男人凤眸闪过笑意,脸上却仍旧沉冷:“躲什么你的身子本世子哪里没见过,哪里没碰过”
他看着小姑娘耳垂渐渐红了,心情更是大好,朝她伸出手:“过来,有东西给你。”
顾霖深吸口起,压下心头的抗拒,乖顺地坐到男人膝上。
下一刻,她不盈一握的腰肢被男人的掌心包裹,往后一带,整个人都依偎在了宽阔的怀抱。
陆熠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异常的盒子,示意她打开:“看看,是否喜欢”
顾霖一脸茫然,依言打开了盒子──里头以正红色丝绒为衬,放着枚价值不菲的镯子。
镯身浅紫透着莹润光泽,只是可惜已经碎裂不成整。那碎裂之处用金子连接,其上雕刻着繁复华丽的花纹,倒也看着别有味道。
“这镯子……”很是眼熟。
陆熠点头:“正是从西域寻来的紫润灵镯,世间独一无二。”
闻言,顾霖猛地抬头看向男人的脸,茫然又诧异。
她记得这镯子应当碎在了那日求情的书房外。本以为已经被当作废物丢弃,原来是被拿去修复了吗
她心中隐隐有了点情绪,那时的绝望与崩溃统统冲入脑海,瞥过头不语。
陆熠不许她走神,捏着她腰肢的掌心微微用力,又问了一遍:“喜欢吗”
顾霖愣了会儿,才点头:“喜欢。”
陆熠抱着她坐着,只看到小姑娘的侧脸,但也察觉到那神情木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心头涌上一阵异样,问:“怎么了紫润灵镯世间独一无二,我寻了……”他话到嘴边,突然止住,“既然碎了,就只能这般修复。”
顾霖又怔怔地点头,掩去眸中的悲凉。
下一刻,那镯子被男人拿起,套在了她白皙柔嫩的手腕:“不过还好,金色配这紫玉尤其好看,与你也相衬。下次别再碎了。”
他的嗓音带着磁性,夹杂着几分轻哄几分宠溺,顾霖听着更加恍惚。
一年多前,陆熠拿着紫润灵镯亲手套在自己腕上的场景重归脑海。
她看到了那时极力忍住,却又浑身上下满溢着喜悦和甜蜜的小姑娘,还有身旁那个一脸漠然的男人。
一声不易察觉地叹气──要是当初就能明白这个男人不属于她,趁早抽身,就好了啊。
……
陆熠好像是特意来送镯子,替顾霖戴上后,坐了没多久就离开了。
顾霖望着男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松了口气。
倒是灵月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盯着那枚镶金玉镯看了半天,问:“姑娘,世子这是……这是什么意思啊”
顾霖摇头:“不知道。”
她褪下手腕里的镯子,举在手中细细看着。
外头的光线照进来,冷光映照在镯身上,折射出莹润的光芒,晶莹剔透,品质卓绝,的确是碎裂的那只紫润灵镯。
当时宝贝得不得了的镯子,现在碎裂后镶了金,比从前更加华丽,只是她心中却再也没有那种热切的起伏。
她将金镶玉镯子放回精致的小木盒中,推给灵月:“收起来吧。”
“姑娘,您不戴吗”灵月迟疑,以前姑娘最喜欢的就是这镯子了,日日都戴着,连沐浴都舍不得离开视线呢!
“收起来吧,不喜欢了。”顾霖眸光淡淡的,已经将视线挪开,果真是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灵月闭上了嘴,将镯子连同精致的木盒一块儿放到了沉木箱中,还是有点担心:“姑娘,世子刚送了您镯子,晚上要是见不到姑娘戴着,万一发怒……”
倒也不是担心他生气,而是每每生气时,这个臭男人总是在床榻间狠狠折磨她家姑娘,她在外头听着也觉冷汗淋淋。
顾霖笑了笑,笃定一般:“放心,今夜陆熠要参加东林宴,应当回不来。”
如果林宛成功的话。
──
华直街,安庆侯府。
安庆侯宴请众人,华庭内热闹非凡,所到者都是京都有头有脸的达官显贵。
他酒至半酣,醉意已经爬到了脸上,摇摇晃晃地举杯,对着陆熠道:“陆世子,陆将军,而今整个朝中,唯您的话最为管用,来,我敬您一杯!”
其他人何等精明,见状也赶紧拿起酒杯跟上,溜须拍马,褒奖之词都快被他们说尽了。
陆熠下颌紧绷着,烛火映照下露出极流畅的线条,他并无甚多余的表情,深邃如冰般的眸光望过去,不咸不淡地举杯:“安庆侯醉了。”
安庆侯心满意足,一口饮尽杯中的美酒,整个人轻飘飘的,哈哈一笑:“对,老夫醉了,醉了,你们慢慢喝,我去……去更衣。”
说罢,他摇摇晃晃地起身,微胖的身躯趴在旁边小厮的身上三步一退地离开了。
主人一走,在场的人也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大家举杯共饮的同时,都在悄悄往陆熠坐着的位置上看。
现今的朝局,谁都靠不住,唯一能投靠的就是眼前这位军营出身的陆大将军。
有小道消息称,圣上已经把大半奏折搬到定国公府,让陆大将军代为处理,这是何等的信任!
要是能得到陆熠的庇护,这大黎风起云涌、千变万化的朝局,还需要他们提心吊胆吗
可这么多时日过去,定国公府就好比是个软棉花,饶是他们好话说尽,归顺意图赤、裸裸地摆在那儿,陆熠就像完全没看到似的,一点口风都不给人透。
这场东林宴又是个机会,可不能再错过。
众人一边喝酒,一边观察着陆熠的方向,斟酌着该如何自然地和对方搭上话。
那边陆熠却突然起身,身影一闪,就消失在了殿外。
耳边熙熙攘攘的恭维应酬声逐渐远去,陆熠揉揉紧蹙的眉心,感受着廊下冷冷的寒风。
他行至一处隐蔽的廊下,负手立着,凉风拂面,连最后一丝酒意都瞬间褪去。
徐答并未跟在身边,而是隐在一侧拐弯处,等候着随时差遣。
非是他偷懒,世子爷每在酒后都喜欢独处,目光幽远地看着苍凉夜空,那情状好像已经将世间的黑暗看尽。
他曾问过林建,林建说世子在北疆时就是这样,甚至更加沉闷,话都不会多说一句。回到京都后,起初也是沉默寡言,直到遇到夫人,虽表面看着不耐,可他感觉得出来,世子心中并未完全排斥。
只是现在……徐答叹了口气,他本以为世子会在夫人的感染下更加……没想到闹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看夫人的态度,两人怕是再也没可能了。
偏偏世子才后知后觉地想要对人家好,可怎么可能呢,害得人家家破,骨肉分离,还好得了吗
徐答再一次摇头,顺着主子的目光望过去,心中忽而“咯噔”一声,脑子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这……这不是一年多前的东林宴上,世子酒醉暂眠的房间吗!当时众人赶到时,夫人正紧紧抱着酒醉的主子,被抓个现行。
此后,二人便喜结连理,成就了一门婚事。
世子从前一直极厌恶这事,怎么今日竟然走到这儿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徐答百思不得其解,脑子又开始糊涂起来。
忽然,东侧角落里“哗啦”一声,有重物落地的声响。
他正要闪身去看,陆熠已经回身,眸中厉色乍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