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巴嘎巴!
好像一群天桥底下的说书人,在说一段传统贯口。
张守鱼望着骷髅头骨,忽然感觉脸上有几分灼热。
探手一抹,竟是泪水,殷红如血!
“好难受比死了亲妈还难受!”
张守鱼不断喘着大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伤心,可这股没来由的悲伤却好似排山倒海,汹涌袭来令他难以招架。
又过了大概十五分钟,河里缓缓升腾起一艘黑色的船。
船只四周围满了白色的骷髅头骨,瞧其模样很像摆渡船,不过却看不清其细节,滚滚黑雾萦绕其上,望之一片混沌。
船头挂着一盏油灯,张守鱼定睛细看两眼,辨认出那应当是死人腿骨镂空铸成的!、
一只漆黑的乌鸦在摆渡船上盘旋,叫声凄厉,像极了被扼住咽喉的死小孩。
船只一直来到张守鱼近前,黑雾散去,露出一位身着黑衣的老者。
他浑身上下亦是惨白,不过瞧着倒是精神矍铄。
张守鱼注意到了他的右手,老者右手中紧握着一本古卷。
由于离的很近,张守鱼能清晰见到古卷封面的三个大字。
生!死!簿!
“抱歉抱歉,我来迟了,最近那边的生意有点忙。”
老者率先开口,竟仿若和张守鱼是旧相识一般热络。
张守鱼不晓得他要做什么,下意识转身想要跑路,却发现回头只剩下茫茫黑水。
苦海无边苦作舟,哪里还有回头岸?
张守鱼迫不得已转回身子,发现那老者已经打开了生死搏,左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根判官笔,用猩红的笔尖在生死簿上不断勾画。
每勾一下,张守鱼都会跟着哆嗦一下!
“怕我?”
老者勾了半晌,微微颔首瞥了一眼张守鱼。
“你到底是谁,我不认识你。”
张守鱼实话实说,可老者听闻此话,却忽然阴测测的狂笑起来。
“小辈毫无规矩!我明明是你的救命恩人,哪里有忘了恩人的道理!”
“恩人?”
张守鱼被他说得有些发懵。
老者也没磨叽,直接用判官笔指着船只四周的头骨,口中喃喃自语起来:
“喏,这颗脑袋是你爹的,他早死了三年,给你折算了十年阳寿。”
“那边那个,瞧见了没?那是你亲娘,上个月刚死的!不过她身体很不好,是个痨病鬼,我这边只能给你最多折算五年阳寿了!”
“还有这边这个,是你爷爷。那边那个,是你奶奶!还有这里是你四叔,那里那个瘦不拉几的是你二叔全都是前几年的糟烂了,最多给你算两年!”
老者越说越有脾气,似乎在向张守鱼发泄不满。
只不过他的话实在惊世骇俗,每多说一句,张守鱼的面色就惨白一分!
“别说了别再说了”
张守鱼浑浑噩噩地瘫在地上,满脸涕泗横流满是血泪。
他不晓得老者说得到底是什么,可隐隐中却总有一种感觉,张镇山跟他说的七七四十九日命数,会不会跟这些有关?
不可能的这也太离谱了!
可是刚刚那老者说得十年加五年再加两年,刚好就是他现如今的年纪!
老者此刻一脸抱怨,似乎不太满意张守鱼家人的表现,好似自己没捞到太多油水一般不满。
“接下来说说吧,你下一步打算让谁咽气?”
“啊?”
“啊什么啊!你晓不晓得这就是你的命!你能好好活到现在,还不是因为老夫?”
老者气得吹胡子瞪眼,气愤地不断翻看着生死簿。
“你的命本就流血克煞,左右你的亲人都得死,他们死了能为你续命,老夫仅仅只抽两成,这买卖你还嫌弃不划算嘛?你的命本就该死了,你身上流的是啥血你晓不晓得!”
“别再说了!”
张守鱼抱着脑袋哭嚎不止,虽说他没见过自己的亲眷,但却不清楚为何会有如此浓烈的哀伤。
“其实你也不用想不开,你奶奶本来就是行将就木,你大伯是个烂赌鬼,二叔是个痨病鬼,本来就都活不长了,他们的命给老夫老夫都嫌弃,能够给你续命几载,这已然是老夫宽宏大度了!你这命本就不该存世,若非老夫帮你逆天改命,你很可能连襁褓都出不了就直接夭折!”
老者说完这一大堆话似乎也累得不轻,换了几口气后翻翻生死簿,在其中一页上停下来,将那一页展示给张守鱼看。
“喏,不用我再跟你多絮叨了,把你最后一位亲人的名字亲手勾了去,他还有足足五十年的命,只要你把他勾了,你就可余生长寿高枕无忧了!”
这话着实是惨无人道,张守鱼瞥了一眼生死簿,上面密密麻麻全都是猩红色的划痕,每一个划痕下面都对应着一个名讳!
张守鱼很想将那些名字看清楚,奈何红色笔墨遮掩得极为严实。
通篇瞧下来,上面仅仅只剩下两个名字了。
一个正是张守鱼,另外一个则是他的远房三叔,名叫老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