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的张守鱼双眸一热,不知为何竟突然觉得好受了些。
“造哥”
他还想跟汉阳造说些什么,可汉阳造已经起身去找乾二爷了。
洞里没有时间概念,即便司徒零戴着怀表,此刻也没人再关注时间了。
张守鱼谁都不想搭理,他刚刚吃得太快,此刻胃里胀痛难耐,不过这总比饿肚子强太多。
他一个人躲在西北角侧壁前,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不晓得过了多久,步南栀起身,去装干粮的袋子里拿了几块碎馍。
燕子醒来又睡下,每次醒来都会哭,到最后好像是眼泪流干了,只剩下窝在步南栀怀里无力的哼哼。
汉阳造一直在和乾二爷聊天,聊累了爷俩就歪头睡觉,倒是众人里心态最好的两个。
杨彪将带的烟全部抽完,随后便走出洞外,看样子是去拾捡那些断裂的肠虫尸身了。
司徒零和吴锋最安静。
吴锋自始至终都没动地方,这个冷漠的男子似乎心有芥蒂,这样的男人也着实非比寻常。
死亡不可动其形,绝境不可动其志。
张守鱼在死到临头之际,竟真见到了吴锋这种对死毫无波澜的家伙,一时间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不晓得又过了多久,司徒零来到青铜盖子前又看了两次。
可即便他聪慧绝伦,面对认知范畴外的东西还是无济于事。
张守鱼能明显感受到他的情绪,最后一次来查看青铜盖子时,司徒零已经显得气息杂乱,整个人也变得有些焦灼。
瞧着瞧着,张守鱼的眼皮开始打架,进而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张守鱼很不愿让自己睡过去,毕竟人心隔肚皮,万一有人拿自己开刀就不妥了。
可这根本由不得他,他不晓得熬了多少时间,实在是有些熬不住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张守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
他赤着脚,站在一片灰蒙蒙的大地上。
他从没来过这里,不晓得这还是不是五姥阴山。
天空云层压得很低很低,好似一抬手就能触摸到。
阵阵酸雨洒落大地,天地四方一片晦暗阴霾。
远方的云层不断翻卷,张守鱼定睛细看,越瞧越觉得云中出现五官,渐渐化成一张扭曲的哭脸。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发现此刻的身躯异常瘦弱,甚至可谓羸弱不堪。
皮肤是苍白的,布满珊瑚状的血管纹路,像一位静脉曲张的重度患者。
这个梦真实的有些魔幻。
张守鱼甚至能看到自己的衣着。
此刻的他没有穿道袍,隔热服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宽松白衣。
一件很像医院里死人被拉入太平间时穿戴的丧服!
“我当真死了吗?”
张守鱼略带犹疑的摸摸脸颊,才发现自己的道簪已经散落,漆黑的头发像拖把一样耷拉在脸上,湿哒哒的,恍若水鬼。
他有些害怕了,不敢继续在原地停留,而是奋力朝前奔跑。
不晓得究竟跑了多久,眼前出现一条宽阔的河,河的另一侧是一片黑山。
一轮巨大无比的月亮隐隐漏出半脸,上面的环形山地貌清晰可见。
这绝对是张守鱼见过的最大的月亮。
它足足占据了大半个夜空,好似一个濒死之人绝望的眼珠子!
河水浩荡,水却漆黑无比。
河堤旁有一块石碑,上面写着两个夫余古篆。
黄泉!
张守鱼见状没有惊愕,梦中的自己不由自主,只感觉嗓子眼渴的异常。
他来到黄泉边弯腰痛饮,滚滚黑水冲开干燥的食道,一边喝一边令他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死了也会流汗吗
张守鱼不清楚。
不晓得过了多久,远处河面开始沸腾。
恍若水平面下方有无数大鱼,正撅着嘴往河面喷吐硕大的泡儿。
紧接着,一颗骷髅头骨钻出水面。
两颗骷髅头骨紧随其后出水。
一堆骷髅头骨接连成片,远远望去好似在黑水中煮沸的鼓胀饺子。
这些骷髅头竟然还能活动,它们的眼眶漆黑硕大,嘴巴一开一合,不断咬着水花。
嘎巴嘎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