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张守鱼披上道袍来到窗口,望见几位村民提着夜灯缓缓从院外经过。
灯火摇曳下,能看到她们腋下夹着几叠厚厚的黄纸,料想应当是祭奠死者使用的香火钱。
这是东北民间常见的“送神”礼。
家中一旦有亲眷亡故,过了午夜十二点就会有家中人携带纸钱出门。出门后一直向北走,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将手中纸钱全部烧光。
这种习俗在东三省古来有之,不同地界的风俗略有差异。黑龙江这一带讲究“阴人送阴”,即烧纸钱者必须为女子,男子阳气重不可掺和。烧纸时还会在地上画一个大圈,圈内是给亡故亲眷的供纸,圈外还会随手扔出几张,那是给孤魂野鬼的打点钱,防止孤魂野鬼和亲眷争抢。
料想此时出门送神的女子,应该都出在前两日死去的六户人家当中。
张守鱼越看越心里发酸,毕竟若明晚他真有个好歹,谁又能给他送些纸钱呢?
大概半小时后,几位送神的女子相继回返。
张守鱼一直目送她们经过院墙,心中本还有些伤感,可下一刻他忽然注意到一处细节,这令他啧啧嘴巴满是回味——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几个送神的女子中有一人并未将纸钱烧完,而是原封不动带着纸钱又回了村子!
送神而不烧纸,糊弄鬼呢?
若当真如此,这行为简直比上坟烧报纸还亵渎鬼神。张守鱼不由得扒近窗框,朝那几位女子离开的方向又看了几眼。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七个?”
“前两日死了六户人家,现在多了一个带纸不烧的冒牌货有点意思。”
张守鱼瞥了一眼司徒零所在的房间,一时间好似想明白了什么。
如若他所料不错,这混迹其中的女子应当是司徒零的斥候,她故意在这深更半夜假借送神出门,天晓得在神不知鬼不觉中交换了哪些不便言明的“情报”!
现如今白虎村里司徒零只手遮天,除了他还真想不出第二个幕后指使。张守鱼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默不作声静静回到床上盘膝打坐。
当夜,再无波澜。
第二日白天安然无恙,司徒零偶尔会来看他几眼。张守鱼和其好声应和,不过双方都长了一百个心眼儿,话说得滴水不漏,自然也聊得没滋没味。
入夜,依旧无事,可张守鱼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他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测算结果摆在那里,今夜将是祭尸朝山仪式补全的最后契机。
凌晨一点,寂静无声。
凌晨两点,司徒零的房间灯火还未熄灭。
凌晨三点刚过,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死寂。
“砰砰砰!砰砰砰!”
“小道长,赶紧出来瞧瞧!”
喊话的是司徒零,张守鱼还未搞清楚状况,便被冲进屋子的司徒零拽着来到了院中。
“司徒施主,你做什么?”
“不是我,是幺妹,她出事了!”
“你说什么?”
张守鱼闻言微愣,司徒零还是一脸焦急,只不过不晓得究竟有几分情真意切。
他拽着张守鱼来到幺妹所在房间,指了指下方的门槛。张守鱼搭眼一瞧,发现有不少闪着银光的物事飘落在地。
丝丝缕缕,好似人类的发丝。
张守鱼弯腰将“发丝”拾起,捻在手中看了几眼,随后便紧皱眉头将其快速丢出。
“小道长,你做什么?”
司徒零下意识将“发丝”接过,张守鱼却厉声呵斥,一把将握在他手中的“发丝”全部打掉在地。
“这是白虎须,不祥之物,不可触碰!”
“白虎须?”
信奉科学的司徒零很显然不了解这种物事。
“东北三省在四象方位上地处白虎,这白虎须据传乃是山神幻化,得白虎须者可照见本性与前世,若见到白骨皑皑,则为大喜。若见到黄金万两,则人头落地!”
“什么意思,小道长,难不成这须子可使人致幻?”
“不可轻言,少碰为妙,这玩意哪来的?”
张守鱼对白虎须极为忌讳,司徒零闻言也绕开了那些须子。他抹了抹自己精致的三七分头,将额前那抹掉下的刘海再次归拢上去。
“不清楚,我刚刚听到幺妹房间里有异响,想问问她有没有事,却发现门被反锁了,再之后便见到了这些须子。小道长,话说你刚刚握着须子,瞧见什么了?”
司徒零看似在嘘寒问暖,可这话听在张守鱼耳朵里总感觉别扭。张守鱼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传说物事,刚想回答便感到一阵晕眩,眼前的司徒零也开始出现零星重影。
“这须子果真有问题”
话音未落,一声桀桀怪笑打断了二人说话,声音正是从幺妹所在的房间里传出。
桀桀桀——哈哈哈桀桀桀桀桀——桀桀桀哈哈哈桀桀桀桀桀!
夜深雾重,大雪泡天,漆黑的山村老屋里笑声诡谲瘆人,不由令张守鱼二人头皮发麻。
“幺妹,你再不出来,我可要硬闯了!”
司徒零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见屋内久不开门,立刻掏出手枪对准门锁就是两记爆轰!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