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纷乱(1 / 2)

入夜的汴京城华灯初上,沿着汴河两岸的各色小吃铺展开来,灯火彼此相连,犹如长长地火龙。

环儿走在繁华的马街街头,就像是吃醉了酒的人一样失魂落魄。她一路步履蹒跚,行人见了也都匆忙避开。

“姑娘!姑娘你在哪里?”她不时地念叨着,忽儿抓住一个行人的肩膀拼命地摇晃着:“你可见着我家姑娘!”

那人猛地一挣,将她挣了开来,骂了句:“哪来的臭娘皮!净说疯话!”

环儿并不在意路人诧异而又戒备的目光,仍旧迎着璀璨的灯火走着。她走过孙羊正店、曹婆婆肉饼店,还在汤包玉楼大门前盘桓了片刻。

也不知她走了多久多远,忽而听到前面一声呼唤:“环儿!”她悚然一惊,忙叫道:“是姑娘!”抬头望时,本已热络的心顷刻间又跌入了冰窖。那个叫她的人是掌管莫家账房的杜鹃。

杜鹃细眉一皱,重重地跺了一脚,便快步迎了过去。她拉过环儿的手,关切地问道:“你带着大姑娘哪里去了?大郎回了家来瞧不见人正气着呢。”

话说到这儿,她便察觉不对。环儿发钗散乱,失魂落魄,再看看她的四周却不见莫云潇的人影。她心觉不好,又急急地问:“大姑娘人呢?”

“杜鹃姐姐。”环儿抬起头来望着她,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她扑到她的怀里,边哭边说:“是我……是我把大姑娘弄丢了!”

“啊?”闻听此言,杜鹃脚下发软不禁两个踉跄。

她的心也登时慌了起来,但环儿扑在自己怀里正哭的伤心,便也不好责怪,只能抚着她的背安慰道:“你别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地说了来。”

“我……我……”环儿欲言又止,滂沱泪水已浸透了杜鹃的衣衫。她扬起头来,微微将杜鹃推开一些,说:“我要去和大郎说清楚。大不了……大不了我拿自己的命抵了去!”

杜鹃更觉惶恐,正欲再劝,但环儿却不等她说话便一把将她推了开来,已大踏步迈上了台阶向茗楼里冲了去。

“环儿!”杜鹃急忙跟了上去,但此时的茗楼一层大堂已是茶客盈门,不好大声喧嚷,只得紧紧追了去不再叫她。而环儿跑得更快。她避过茶水小厮直奔后堂而去。

此时,莫成林正端坐中厅上首。他的身后是两具琉璃灯盏,正燃着熊熊灯火,他那清瘦而又棱角分明的脸映得一片火红。

下首分坐的是张芸儿和李仙娥。她们的女儿莫云湘和莫云溪则恭敬地站在自家母亲身后,微微低着头不敢言语。

张芸儿端起茶碗来先轻呷了一口,然后扬着嗓子说:“大郎,这些日子你不在家,风风火火地出了好些个事。荷露落水,先死后生。后来樊楼宋家为退婚的事赔礼谢罪,荷露一去便再也没回来。唉,就像荡秋千似的,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真叫人省不下心。”

“嘭”地一声响,莫成林将手边的茶碗在几上重重地一顿,厉声道:“你身为庶母,不好好看护子女,怎么还有脸在这儿说嘴!”

张芸儿闻言一惊,以一副不可思议地面容望着莫成林,颤声道:“大郎这叫什么话?妾……妾哪敢说嘴。在这个家里,说好听的妾是庶母,说难听了也不过是个供人玩乐的家婢,而荷露她自幼骄纵惯了,哪是我能管得了的!”

莫成林脸色一变,指着她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没看好家,没有过错难道还要论起功来不成?”

张芸儿站起了身来,不卑不亢地回答:“过错妾自然是有的,但依着荷露的性子,莫说是妾,就算是荷露的亲娘又有什么法子?如今她被纵得无法无天,俨然是这东京城里的一霸。她要出门去,难道妾还敢拦着吗?”

听了这话,莫成林脸色顷刻就是一片惨绿。

莫云潇的母亲因难产早逝,这件事一直是他心头的隐痛。莫家上下对此讳莫如深。而张芸儿似乎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竟这样口没遮拦地嚷了出来,焉能不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