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男子将匕首从茶几的缝隙中拔了出来,继续从容地切肉吃。“常听市井传言,说莫姑娘自幼练得一身精熟的拳脚功夫。起先我还不信,但刚刚所见确实令人佩服。”他边吃边说,活像是在西餐厅切牛排。
莫云潇将他一打量,也笑着说:“你绑我来,可也不是为了考较我的功夫吧?”
“呵呵呵……”男子阵阵发笑,说:“我们这些人都是浮浪子,哪里请得动莫姑娘的大驾。只能以此失体统的方式请姑娘前来,还请姑娘恕罪则个。”
“到底是什么事?”莫云潇渐渐失去了耐心,又追问道:“你们又是些什么人?”
“我们?”光头男子含笑做起了自我介绍:“在下姓刘,大名刘大刀。呵呵,大刀斩虎豹,大刀斩玉皇。而这些人都是些落魄子弟和亡命徒,大家聚在一堆儿无非是讨口饭吃,讨碗水喝。”
“大刀斩虎豹,大刀斩玉皇。”这些形形色色的下属打手们也都齐声诵读了一遍。
莫云潇听在耳中,只觉得浑身汗毛竖立。她不禁想到了汉末的黄巾军,想到了清末的义和团。
“你们究竟是……”莫云潇感到了隐隐地不安。她迫切地想得到一个答案。
“丐帮。”刘大刀回答着:“你看我们这些人的扮相还不明白?”
莫云潇心下登时恍然,两宋时丐帮已成气候。他们聚拢在一起,奉一人为首领,称其为团头。看做派,这个刘大刀定是团头无疑。不过,先前的莫云潇也只是知道宋代有这样的组织,却并不深刻地了解。如今坐在自己对面的就是一位团头,岂不令她有些不可思议之感?
于是她强作镇定,笑言道:“茗楼与丐帮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青天白日之下,你们公然绑架,若是触怒了官府,又该如何收场?”
刘大刀哈哈一笑,说:“多谢莫姑娘周全的考虑。不过我们猜,令尊绝不会惊扰官府的。”
莫云潇眉头一皱,正想问一句“这是为何?”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眼前这人正带着一副成竹在胸的微笑望着自己,似乎是对自己的父亲有比较深的了解。如果自己这样冒失地抛出问题,恐怕会大大地露怯。
于是她想了想,便又问:“那你们绑我来的目的呢?”
“不打哑谜,不妨直言。”刘大刀将匕首放在了一旁,收起了笑容,说:“我们兄弟想要接管漕运码头,这件事还望莫姑娘不要插手。”
“什么?”莫云潇本来已有些清明的头脑立刻又陷入了一片迷惘中。刘大刀想争夺漕运码头,这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刘大刀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继续说:“不过姑娘也不必动气。东京城里有蔡河、汴河、五丈河三条运河。我们只要一条蔡河,汴河和五丈河是漕帮兄弟的命根子。咱无论如何不能掘人生路。这个道理咱们还是知道的。”
莫云潇头脑一转,似乎在这一片迷乱纷飞的思绪中捕捉到了一丝光亮,便笑言道:“刘大哥好大的口气。自古以来运河归漕帮,从无旁人插手的道理。怎么?刘大哥想黑吃黑不成?”
刘大刀身后的几个下属勃然作色。刘大刀将手一抬止住了他们的发作,沉吟半晌才又嘴角一瞥,说:“莫姑娘不肯卖这个面子了?”
莫云潇也略一思索,答道:“今日我卖了你们面子,只怕明日漕帮的弟兄就要来取我的人头。”
“哼哼!”刘大刀将眼一眯,笑道:“莫姑娘是存心与咱们取笑。你何槽帮的底细咱们可都一清二楚。既然姑娘不肯赏面子,就不如来场公平的较量,你若赢了,漕运之事我再也不提;但若哥哥我胜了一招半式,就烦请姑娘去漕帮说和说和。”
听了这话,莫云潇不觉手心冒汗,看眼前这人高大魁梧,若是比武只怕自己难有胜算,便轻轻地问了一句:“不知刘大哥想比什么?”
刘大刀将酒壶中的酒一饮而尽,用手臂擦了擦嘴角,说:“你我都是勿入呢,不过若要比拳脚,哥哥我占了身沉的便宜。嗯……这样吧,君子之争,无非射术。咱们就比射术如何。”
“射箭?”莫云潇愣了一愣,心下更是慌张。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副身体的主人有拳脚功夫的底子,但是射术如何却是不知。万一她从未练习过射箭,这可如何是好。
刘大刀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一边踱步一边解释:“你我男女有别,若是比拳脚功夫,只怕人家说我胜之不武,以力压人。比试射术最是公平合理。怎么样,莫大姑娘,你可赏脸?”
“这……”莫云潇低头沉吟,心里却是不断地埋怨:“唉,莫云潇呀莫云潇,你怎么这样叫人不省心。兼并樊楼也就算了,怎么还和黑社会牵扯到了一起,现在你也不知道去了哪,倒叫我来收拾这烂摊子。唉,只求老天爷保佑,只要让我渡过这一关,我以后一定多多供奉香火钱……”
刘大刀见她表情怪异,便也侧过头来问:“莫大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啊?我!”她猛然一惊,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只听“咚”的一声,本来坐着的凳子也因自己的慌张而被带倒了。
刘大刀不禁皱眉,心里嘀咕:“这个莫云潇有‘女阎罗’的诨号,却怎么如此脓包?难道市井传言都是夸大其词?可也不对,若此人是个不顶事的,漕帮为何又与她如此亲近?莫非是她有意将我作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