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时最应该想的是,陆绝死了,她的任务应该怎么进行下去。
可事实并非如此,她只是无比的懊悔,为什么刚刚不用法术,早一点找到他,就算被人看到又能怎么样,看就看了,说她是妖怪,她也认了!
陆绝不能死啊!
她几乎是扑到他身边的。
眼前的人已经跟那个清秀俊朗的少年扯不上半点关系,满身满脸都是血。
“陆绝!”
就在她眼泪要掉出来的前一刻,眼前这个像血葫芦一样的人竟然慢慢睁开了眼。
他虚弱地看向她,提了一口气道:“不用怕,它们都死了。”
骆蝉衣愣住,半晌后才大松了一口气,喘息间竟带出了明显的哭腔,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以为你死了……”
陆绝依旧平躺着,怔愣地看着她,睫毛上都沾染了血,那双沉冽的眼眸竟显得有几分妖异:“你担心了?”
她移开目光:“你替我引开狼群,你要是就这样死了……我得多有负罪感。”
陆绝没再说话,支着手臂,慢慢撑起身体,眉头痛苦地不禁皱了起来。
骆蝉衣赶紧扶他一把,此时他坐起来,她才发现他身上的衣裳已经残破不堪,一块块碎布耷拉下来,露出里面皮开肉绽的血肉。
伤的这样重……
骆蝉衣不由回头看了眼地上的狼尸,心中起了疑惑:“你会功夫?”
这是不久前他问过她的话,有趣的是,现在轮到她问了。
猎户这时也从狼堆里走了过来,眼睛始终盯着陆绝。
面对骆蝉衣的疑问,陆绝目光微垂,莫名吞了下口水:
“它们不是我杀的,一开始它们是攻击我,但撕扯间狼群内开始内讧,后来相互撕咬在一起。”
“哦……”她点点头:“那还瞒巧的,最后刚好同归于尽。”
陆绝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扶着旁边的树慢慢站了起来。
骆蝉衣抬眼打量着陆绝,显然他说谎的功夫照她比还差得远,差到让人一眼就能戳穿的那种。
她不禁回想起从前的很多次,他每次都能在危机关头作出极其敏捷的反应,这绝对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她又想起刚刚藏身的那个石洞,其实里面空间不小,装下两个人完全没问题。
她之前以为是陆绝当时太慌了,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可现在她有理由怀疑,他就是为了把她支开。
猎户走到陆绝面前,眼神中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东西,他看向他遍体鳞伤的身体:“你身上这伤得马上处理,我家就在山下……”
“皮外伤,不碍事。”陆绝转身走向一旁的草丛,把事先丢在里面的竹篓背在身上。
猎户也跟了过去,从胸膛里掏出了一个棕色小瓶子,递到陆绝面前:“这是创伤药,带上。”
陆绝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多谢……”
“不必说,”猎户炯炯有神地看着他,声音忽然压低,听起来粗冽如砂:“我代我们老哥几人,还有福星镇的百姓谢过你了。”
陆绝惊异地看着他,又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没有说话。
“大叔,你们说什么呢?”骆蝉衣也好奇地走了过来。
她明明听见猎户在说话,可她一句也没听清,就好像是存心避着她一样。
猎户看向她,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依旧看起来十分严肃,道:“外面有人等着你们,不能从那面走了,你们想下山就跟我来。”
猎户带着他们在林中走了很久,最终将他们引到一条鲜有人知的小径上。
从前他们打猎经常经过这里,只是这几年被这群畜生霸占了凤口山,这条小路也荒废了,但依稀能辨认出路。
猎户嘱咐道:“沿着这一直走,还得翻过一座山,就能出去了。”
骆蝉衣点头,看向猎户由衷道:“多谢你了大叔,如今这群狼已经除了,你们就可以过回以前的生活了。”
猎户点头,宽阔的胸膛里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们是哪里人氏?”
骆家村是她心中的一个遗憾,永远也回不去了,骆蝉衣不太想说,看向了陆绝。
陆绝道:“望陵人。”
猎户目光怔怔地看着陆绝:“这就要回去了吗?”
陆绝点头。
骆蝉衣看着两人,不禁有些疑惑。
为什么他总觉得猎户看他的表情怪怪的,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自从见到满地狼尸后就一直是这样。
此时他问陆绝是不是要回去了,眼神里竟还有一丝的舍不得。
她和陆绝沿着小径走出很远,她依旧苦思不得其解,道:“陆绝,大叔想认你当干儿子吧。”
陆绝:“……”
猎户站在原地,遥望着那二人消失于月下的身影,久久没有动弹。
他的见识太狭隘,猜不透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对,就是神圣这个词。
普通人没有这样的本事。
但很显然他不想表露真身,他便也不能多嘴。
他亲手查验过每一只狼的尸身,一共十二只,有的是被拧断了脖子,有的是被敲碎了脑壳,有的是被击碎了肋骨和内脏……
死法不一,虽是人为,却非常人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