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择手段么?”他低声说,像是在询问自己。
“对于奥丁和耶梦加得我都不害怕,因为他们已经出现在我们的视线当中,我清楚对方的实力,可是黑王尼德霍格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没有人知道他的模样,没有人清楚他的实力,只知道象征着绝望的黑龙,他是所有龙类的唯一祖先,创造了四大君主和白王。至尊至德至力的无上存在,龙族文明最深处的究极存在,实力无可限量。以命运统治整个世界,以神之名将人类当做羊群放牧。”
几句谈话的时间昂热已经能够站立起来,优秀的血统令他的精神力迅速修复着。袖口里的折刀无声地滑落在他的手中握紧。
“你说的没错,我本就是一个可以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呐。”
昂热朝着诺诺走去,他的身体紧绷,像是随时会暴跳起来。
他撇见了刚游上岸的苏玉恒,放慢了脚步。苏玉恒暗恋陈墨瞳这件事全校都知道,昂热有点犹豫,如果接下来再按照那个人所说的去做苏玉恒肯定会暴走,事情会变得更加麻烦。
可是如果不按照那个人的要求去做,他之前做的所有准备都会功亏一篑,在这最紧要的关头里,他必须下定决心,他的犹豫已经引起了诺诺的重视。
犹豫只会给对手更多的时间做准备,这句话还是他自己说的。
他自嘲的笑笑,径直地朝着诺诺走去,他真的是老了,换作年轻时候的自己绝对不会如此犹豫,也许这一战后他会找个没有人认识他的村庄去生活,去开一家酒吧,每天晚上都安静的倾听村庄里的人讲述他们的故事,最后安静的死去。
折刀翻转,凄冷的刀光一闪而过,刀身轻而易举地划破陈墨瞳的衣服,露出皎洁白皙的皮肤,再一刀,从她的后颈沿着颈椎径直的切下,鲜血喷涌在他的脸上,那一刻他面无表情仿佛地狱里收割灵魂的死神。
陈墨瞳甚至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她无法相信校长会对她下手,她缓缓地倒在地上,鲜血从身后缓缓地渗入土壤之中。
“昂热你疯了吗?”守夜人咆哮,朝着他奔跑。
“校长……为什么?”诺诺用最后的力气坚强地坐住了。
“对不起,我无法告诉你我的目的,如果非要给你一个理由的话,我能把整个龙族都送进坟墓,但是要牺牲一个你。”昂热顿了顿,他温柔的抚摸着陈墨瞳的脸颊,“孩子,愿你能够安息。”
“骗人的吧?”苏玉恒呆诺木鸡的朝着诺诺走去,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
“校长你是疯了是么?你快让开,师姐她还有救,再晚一点她就要死了!”
“路明非,”昂热叹了一口气,“我们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着。所谓绝对的正义,只是人们用来粉饰仇恨和渴望的名词,如果你真的相信那种东西,那你真是太幼稚了。”
他在守夜人和苏玉恒到达之前挥出了最后一刀,在折刀即将刺入诺诺的颈部时,诺诺笑着流泪,那是苏玉恒生平见过诺诺笑容最美的一次,以往小巫女的笑容要么太妩媚,要么太粗犷豪迈,而这一次她的微笑最单纯最温暖,如同圣母玛利亚。
眼泪滴溅在地上破碎。
女孩在临死之前轻声说:“如果是这样,那我接受。”
老男人在听见少女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手中的刀停滞了一瞬间,不过其他人都没有看见,所有人都以为老男人果断地将折刀刺入了少女的脖颈。
在折刀刺入诺诺脖颈的瞬间,整个世界变成了灰色,苏玉恒的头忽然剧烈地疼痛起来,像是在极深的地方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他眼前发黑,黑幕上仿佛有青紫色的蛇在无声地游动,那些蛇的背后,灿烂的黄金瞳睁开。
幽暗的教堂深处,黄金的圣枪把苍白的男孩钉死在祭坛的上方,他站在男孩的面前,风尘扑扑,看似早已死去的男孩缓缓睁开眼睛,瞳孔瑰丽的让人畏惧,却又带着小猫般依赖你的神情。
男孩胸口伤口处已经干涸的黑褐色鲜血被新涌出的鲜血缓缓地盖过。
男孩说:“哥哥,你终于来看我啦,你要……握我的手么?这里好冷好孤独啊。”
“路鸣泽……”他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害怕魔鬼会醒来。
“哥哥交换么?”男孩抬头看着下方的男孩。
“世界上真有很多人么?不,那些人都不存在,只有那些知道你在意你、会为你喜悦和悲伤的人才是真正存在的。可是现在那些存在的人也大都不在了。哥哥交换么?交换最后1/4的生命,剩下的都交给我就行了,你恨这个世界吧?那我们就把这个世界毁灭!”
苏玉恒沉默不语,他握着黄金圣枪的枪柄,思考着拔与不拔的问题。
“人这一生无非在做三件事,自欺、欺人、被人欺。哥哥,你说是不是这样?”
路鸣泽自顾自地说,“比孤独更可悲的事情,就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很孤独,或者分明很孤独,却把自己都骗得相信自己不孤独。你为什么还要再骗着自己呢?你明明很孤独很绝望,所有人都是在怜悯着你,他们给你的爱,就像是从饭碗里拨出来施舍给你的米粒。他们不会在乎你想什么也不会在乎你要什么,因为你一无所有,你是个衰仔,是多余的,没有人真的需要你,就像夜晚里空中炸开的焰火,并不是说一定要用焰火来庆祝或者记住某个时间某件事,焰火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你也是可有可无的,可是悲剧的是,你连焰火都不如。”他的声音嘶哑冷酷。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魔鬼,幸福是他的牢笼,当人们的幻想化作泡影,恶魔将唱着血腥的圣歌降临,那时绝望的人将所向无敌!”
苏玉恒呆在原地,他感觉得到,路鸣泽比他更愤怒更孤独,像是游荡在世间千年之久的怨灵。
黑影们缓缓地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他们说着古老的语言,仿佛吟唱仿佛哭泣。
是死侍,一大片的突如其来的死侍悄无声息地将苏玉恒包围了。
他从衣内侧抽出了银色的沙漠之鹰,重新换上了钢芯弹弹夹。
“哥哥,”路鸣泽摇头,“你光凭这个是杀不是死侍的,顶多对他们造成一点微不足道的伤害,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又不能杀死他们,他们又没有知觉感觉,可是哥哥你会累的,你的子弹是有限的,当你的体力消磨殆尽的时候,就是他们用餐的时候。”
“能不能别说空话,来点实际的东西行不行?有没有免费的客户礼包啊?有就拿来用用。”苏玉恒说。
小魔鬼长叹一声,“你过来,让我双手搭在你的肩膀上。”
“sothgfornothg……100融合!”
暖流从小魔鬼的双手注入苏玉恒的身体,仿佛汹涌的岩浆,全身的神经都在灼痛,脑海深处的混沌像是裂开了口子,光明从裂缝中一处,仿佛炽白色的海潮。
苏玉恒的眼皮沉沉地下坠,像是睡着了。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就像是一次睡足之后的苏醒,他望着众多的死侍,从容而舒缓地向前迈步,像是再畏惧他,他向前迈出一步,周围的死侍们惊慌地跟着躲闪,始终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好像他身边有个巨大的圆形空间是不能被侵入的。
那个圆形空间不是领域,而是领地。他的领地,填满他的威严。
他笑了起来,随即面目狰狞冲向成群的死侍,他必须要动起来,发出野兽般的怒吼,挥舞长着利爪的手,他心中的愤怒早已无处发泄,如果他再不做些什么,他就会被自己心中的火焰所烧死。
目前为止还没有死侍能够抗的住他的一击,他冲进人群,躲闪的却是死侍,他不断挥砍着利爪,死侍不断地倒下,甚至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这就是权与力么?他握住了权与力,如同把整个世界都握在了掌中。
如果他早点拥有这美妙的权与力,那么诺诺就不会死,绘梨衣也不会死,所有要伤害他想保护的人才会死亡!
还想要……还想要更多更强的权与力!
这样他就能替死去的她们报仇了,而不是懦弱无能的逃避,无论需要他交换什么,和谁交换,只要能给他权与力,就算出卖自己的灵魂给魔鬼也在所不惜!
路鸣泽在上方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嘴角带着淡淡微笑。
大多数的死侍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苏玉恒轻喘着气,极少部分死侍能躲避他的攻击并且反击,就像游戏里的小BOSS。
他朝着一个黑影发起攻击却被黑影轻易的攥住手腕,如同铁钳将他的手死死卡住。
他迅速的举起另一只手,黑影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抽在他脸上,他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
他踉踉跄跄连退几步才稳住了身体,他摇了摇头,刚才的重击让他昏昏欲睡,那是大脑开始充血的症状。
黑影走近他的跟前,抓起他的脖子将他提起,然后猛地丢甩出去。
“校长杀了陈墨瞳,你就要杀了全校的人为她陪葬吗?”黑影指着他大骂。
“要杀多少人,你的刀才够利?要谁爱你,你才会不孤独?醒醒啊,路明非!”
他迅速的从地上爬起,难以置信的望着黑影,那是芬格尔在说话。
他环顾四周,死掉的死侍全部变成了卡塞尔学院的师生。
他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上面还残留着还为干涸的鲜血。
他一抬头看到路鸣泽正在笑着看自己,忽然惊得退了半步,路鸣泽的笑容在他眼里忽然扭曲起来,诡秘深邃,像个黑洞。
他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圈套,其实是路鸣泽把他引到了梦境里,梦境与现实的结合,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局,一个煞费苦心的局。
“你骗我。”
苏玉恒面无表情地抬头望着上方的男孩。
之前他获得的一些幸福如同梦境或泡沫猛地破裂成为碎片。凡是他在意的人绝不会善终!
如同诅咒!他本就是一个不配得到幸福的人呐。
他和路鸣泽是与其说是契约关系不如说更像是战友兄弟,无论他想做什么事情,路鸣泽总会心领神会尽心尽责的帮他解决。
他清楚路鸣泽如此帮助他是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路鸣泽不会安存善心,魔鬼不会怜悯任何人。
在最后的1/4生命没有用去之前,他们之间签订的契约仍在,他们长期乐此不疲地互相算计着彼此,就像是棋盘中的博弈。
“哥哥,你在说什么呢?”男孩露出无辜的表情,“所谓的权与力不是你主动找我要的么?我都给你了,为什么我满足了你的心愿你却还要反过头来骂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