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事到如今,谁都看得明白,大家伙肯定要拿起刀剑,为了生存而战。
只不过一群老实巴交了多少辈子的农民,想让他们拿起武器,实在是不容易。拿惯了锄头的手,是真没法心甘情愿拿起刀剑。
还是那句话,裹挟老百姓容易,但是让老百姓发自肺腑去战斗,实在是太困难了。
而庞老爷子打破哑谜,把话说清楚,可比朱颐垣讲出来要好得多。
果然,另一个老者咳嗽道:“庞老哥,你说这话没错,可咱们都是老实人,没打过仗。更何况要操练年轻人,那要钱,要粮食,要兵器。咱们什么都没有,赤手空拳,怎么跟人家玩命?”
另外又有几个人也纷纷开口,都是表示担心。
这时候朱颐垣脸上微微露出了笑容,他看了眼谭七爷,七爷微微点了点头。
朱颐垣笑道:“既然这样,那就把咱们拿回来的东西抬上来吧。”
很快,整整四个大箱子,都抬了上来。
多数村民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当是金银财宝,刀枪铠甲什么的,可是展开之后,众人都失望了。
不过是一堆册子账本,这有什么用?
朱颐垣道:“方才大家伙说没有钱粮,没有兵器,我觉得这些事情,都能解决。斩木为兵,揭竿为旗,木棒菜刀都是能杀人的。咱们真正要想清楚的是,为什么而战,为了谁而战!”
朱颐垣说着,起身走到了箱子前面,随手拿起一摞田契,就跟乡亲们说道:“这些都是从张家弄出来的。他们几十年了,四处霸占土地,不光是青石集,周围其他村子,乃至半个淄川县,都是他们家的田产。乡亲们都给他们种田,每年都要交七成的田租。”
“如今张家还打算勾结清廷,他们要是没死,只怕会压榨更惨。敲碎了骨头,吸大家伙的骨髓。现在张家完了,大家伙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因为还有其他大族老爷,还有清廷大的八旗贵胄,他们一样要来欺压大家伙,而且还会更狠。”
朱颐垣慨然道:“我拿回来这些东西,也不是说有了田契,土地就属于咱们了。那是痴心妄想!因为咱们在人家的眼里,就是一块肉!谁会跟一块肉讲道理?他们只会想怎么吃而已!”
“我们只有自己武装起来,像庞老爷子说的那样,有本事战斗,有能耐守护这些田产,人家才会害怕咱们。那我们要怎么武装起来?空口白牙肯定行不通,光有一腔热血也不够。我们需要的就是这些田产,就是这些土地!要靠着土地的产出,养活我们自己,训练出我们的人马,保护我们的收获。”
“所以归结起来,就是为了自己而战,为了家人而战!”朱颐垣慷慨道:“谁愿意加入,现在就能把田契拿回去,如果欠了钱,有借据的,也能一笔勾销。不用再受别人压榨。只是拿回了田契,取回了借据,就要交出一些收成,让咱们养兵,青壮就要站出来,随时准备为生存而战。天下没有免费的饭食,该怎么选,大家伙决定吧。”
朱颐垣声音慷锵有力,村民百姓听得明明白白……拿回田契,就是自己做主,就要去拼命。不拿回田契,或许还能苟延残喘,摇尾乞怜。
这些田契就是枷锁,只问一句,有没有勇气砸碎。
“朱公子,横竖一个死,把田契给我,谭老七跟你干了!”
“还有我的,我刘保也愿意跟着公子!”
“对,就算是死,俺也要当个有田产,有土地的人!”
……
瞬间,就有十几个乡亲站出来,朱颐垣心中大喜。
正在这时候,老汉庞青居然也站起来,他问道:“朱公子,俺一把年纪,你要不?”
朱颐垣笑道:“庞老,我说的为自己而战,可不只是提着兵器上战场,而是各尽所能。打不了仗,传递消息,刺探军情,这总行吧?洗衣服做饭,照顾伤员,耕田种地,料理后勤,反正只要是为了大家伙出力气,咱们就是一家人,就是袍泽兄弟。”
庞青老汉握紧了拳头,“好,好啊!算上俺老汉一个。”
这时候朱颐垣身后有人开口,“咱们家虽然田契在手,也没有从张家借钱,但还是算我一个。”
说话的人,正是朱颐垣的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