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咱们回家了。”
七八岁的小丫头,搂着谭七爷的脖子,朝他脸上狠狠亲了一下,绕着院子,欢快奔跑,笑得人心都开花了。
谭老七咧着大嘴,只是笑,自己冒险钻进张家,又是杀人,又是放火,提着脑袋拼命,也算是值了。
妻子迫不及待去查看家里的东西,瞧瞧还剩下多少。
老娘则是拉住了谭七,感叹道:“真是没想到,朱公子能把他们家的粮食拿出来,没有他们的粮,大家伙都要挨饿。这人一饿,也就不是人了。草根树皮,什么都能吃,就连孩子……也是锅里的一块肉啊!”
老太太眼圈泛红,“儿子,这些娘年轻时候都经历过,我背着你,逃难三百里,才到了青石集,你爹,还有两个哥哥……”
说起往事,老太太当真是伤心不已,也惶恐到了极点。她还以为逃不过去这一劫,没想到居然活了下来,还没有折损人口,一家人都奇迹般活着,简直让她喜出望外。
谭七爷更看得明白,虽然只有短短几天的功夫,但乡亲们真的是几次死里逃生。
要不是有朱家的粮食,根本撑不下来。
义军那边,有人要驱逐乡亲,冲在前面,也是朱家父子帮忙化解的。
现在能把谢迁的人顺利送走,还是朱家父子的功劳。
救命之恩,再造之德啊!
“娘,你放心,咱不是拎不清的人,我一定会听从朱公子的吩咐,咱们要讲良心。”
老太太连连点头,她又嘱咐儿子几句,谭七都老实听着,随后扶着老娘休息,他这才出来,此刻其他村民也陆续出来,有的人家来的是当家的男人,有的则是父子兄弟都来,还有把妻子母亲也请来的,更有不少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
总计超过一百五十人,都到了他们刚刚住了五天的打谷场,坐在简陋的棚子下面,面面相觑,谁人都是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活着真好!”
一位五六十岁的老人,抚摸着柳树粗糙的外皮,低声感叹。
这人叫庞青,早些年,他靠着把乡亲们的土产,贩运到县城赚钱养家。直到几年前,年纪大了,路上又不太平,这才住在家里,不出去了。
“原来还琢磨着咱们村子僻静,我也没有几年好活,混完这辈子,来生托生什么,也别托生人……可谁知道,人家连这辈子都不让你好好过完,哎!”
老人悲伤的哀叹,再度引起了乡亲们的感慨。
此刻朱颐垣正好赶来,在他身后,老娘也跟着来了。
过去面对这一家子,村民是不敢往前凑的,基本上处于两个平行时空,各过各的。可这一次他们出现,村民不停打招呼,脸上都是善意的笑容。
刘保更是主动上前,拉着朱颐垣坐在了中间,谭七爷,老人庞青,还有几个村子里有头有脸的,也都凑了过来。
“朱公子,你不是要说一件大事吗,给乡亲们讲讲吧,大家伙都听你的。”刘保感叹道。
谭七笑道:“公子爷,说吧,乡亲们都是从鬼门关转了一圈,死里逃生,接下来该怎么办,谁也不知道。”
面对乡亲们希冀的目光,朱颐垣道:“让我说,这第一条,就是大家伙不能盲从任何人。比如说这一次能顺利杀进张家,就是刘保的功劳,他率先提议,七爷带头杀进去,他们的作用都比我重要得多。这就说明一件事,咱们这些人,把心往一块想,力气往一块使,是可以干成事情,争取活路的。所以我想说,这第一条,就是要自信,要相信咱们的力量,相信大家伙的脑力。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咱们有这么多人,不可能走投无路。”
朱颐垣的这番话看似没有说什么实质的事情,但是听在怯懦许久的村民耳朵里,还是很受振奋的。
朱公子看得起咱们,咱们也不能丢人。
那位庞青老爷子,突然开口道:“你们问朱公子怎么办,老汉觉得,不管怎么办,咱们都不能当砧板上的肉,不能任人宰割,咱们要能打能斗,谁来欺负咱们,能让他们疼,让他们痛,让他们不敢招惹咱们。”
听到这话,村民们都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