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卿沉声道:“微臣命人在高处搭建了五千顶临时帐篷,安排灾民住进去,虽然简陋,但是胜在能遮风避雨。但是……”
他沉吟片刻又道:“地方银库银子太少,只够灾民每天每人一碗薄粥。”
“钱呢!朝廷拨下来的钱呢!”谢泓火冒三丈。
“陛下息怒,银子一路拨下来,到州官张玄这里本就不多,张玄本就是大贪官,银子也就所剩无几了。”
谢泓又随尹卿等人一路巡视了附近良田,被冲毁的庄稼房屋,面色越来越黑。
谢泓又问了些关于暴徒之事,尹卿眸光微闪,低声道:“这次暴动应该与他无关,是百姓自己纠结而起。张玄长期鱼肉百姓,百姓无不想吃其肉,饮其血。”
谢泓神色微微缓和。
四人举步前行,忽见不远处乌泱泱一群人,其间隐约传来老孺哭泣之声,稚子嚎啕之音。
尹卿微微蹙眉,四人上前。
官兵看到尹卿过来,自动让出一条路,恭敬唤了声“尹大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告知。
颍州辖区有一鹿上县,县官刚正不阿,清廉为民,名唤陈淮。
陈淮今日到颍州来,欲同尹卿商量抗灾事宜,谁知道刚进颍州城便遇到灾民强抢薄粥,年轻力壮的青年男子抢了老孺幼童的救命粮食。
他心中大怒,举步上前。
颍州的灾民何以识得鹿上县的县令,且陈淮出身寒微,衣着一向朴素,今日来颍州城,也不曾身着官服。
青年男子身强力壮,看他不过是个文弱书生,好欺负,将上前制止的他一把撂在地上。
陈淮身子单薄,哪里受的了这么摔,头破血流,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幸好有官兵及时发现,认出他就是两袖清风的鹿上县县令陈淮大人,将他救起。
那男子深知自己闯了大祸,逃之夭夭,只余老妇幼童嚎啕大哭,直言连累了陈淮大人。
两名官兵搀扶的陈淮脸上的血迹已经拭净,他身上挂满了污垢,他弹了弹身上的泥土,从怀中掏出两个凉透的烧饼,“本官本打算做午饭,既然你们的粥被抢了,就吃烧饼果腹吧。”
赵音音暗叹,真是好官啊。
昔日的大贪官赵琛赵大将军愣在原地,神情复杂。
老妇和幼童面黄肌瘦,腹中空空,老妇抱着幼童却不愿意接受陈淮的好意。
陈淮望着她怀中瘦弱的幼童,“老人家,你不吃,你怀中的幼童总是要吃的。”
老妇沉吟片刻,终究将烧饼撕下来一小半,余下的还给陈淮,“老妇多谢大人。”
陈淮见她执意不收,也不多说了,将烧饼塞回袖中。
众人瞧了,更是觉得陈淮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无人不称赞。
陈淮举步上前,拱手作揖,温声道:“下官拜见尹大人。”
尹卿笑着点点头。
有官兵道:“大人,方才那男子属下听说是我们本地富商郑家的家奴。”
尹卿神色淡淡,扬手让他噤声,“此事,本官会追查下去。”
广陵阁。雅间。
轻风阵阵,阴云团团。
陈淮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他颤颤起身,“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