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件事情也不好说啊。长公主的话听起来其实是有几分道理的,但是微臣也认为,在明德殿伺候您的人,都是了解您脾气的,如果收了外人的好处就在小灰身上做手脚,伤了您的贵体,这种事情一旦被查出来,真是得抄家灭门的。虽说有句话叫富贵险中求,也不会有几个这么不要命的吧?自己的命不珍惜也就罢了,不能连累了家人呢。”
“所以,朕还是更偏向于朕最初的判断,就是慧阳自己太粗心了,粗心了她还不承认。朕的寝宫里,哪有人敢冒着抄家灭门的危险来冒犯朕?平时朕掉几根头发他们都要冒冷汗的。”
“话虽如此,还是查一查更保险,微臣不嫌麻烦。”顾珏清笑道,“对了陛下,还有一件事情,微臣得跟您说说。”
“何事?”
“就是之前微臣和卫大人的事,有人以匿名信造谣,说左右丞相有断袖之癖,害得陛下焦头烂额,微臣也十分尴尬,虽然事情最终水落石出,还了微臣一个清白,但有个人是被无辜牵连的,微臣想替他求一个恩典。”
龙祁世听她这么一说,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你说的是茂姜吧?”
“是。”
“你觉得他算无辜?朕审讯过他了,他供出了幕后主使是孟昊轩。反正这个孟昊轩命不久矣,他在朕的地盘上干的缺德事,要付出的代价是拿命来抵。茂姜声称自己受到了孟昊轩的要挟,他的家人们可以作证,这个朕信了,可是他毕竟参与了孟昊轩的计划,险些就害得你身败名裂,就算他有苦衷,也不能不罚吧?朕本来还想问问你,是把他革职,还是降级?”
顾珏清道:“陛下,不管是谁碰到家人性命被威胁的事情,都很难不妥协吧?”
龙祁世对她,的确是偏心了。
明知道茂姜身不由已,还是首先以她的利益考虑,要削职还是要降级,只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很多时候,他并不会站在别人的角度,设身处地考虑事情,他所奉行的就是:他看谁顺眼,就偏心谁。
孰对孰错,在他看来也许并不是那么重要,只有他高兴才是最重要的。
他是祁国的天,他想怎样就怎样,他一句话,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甚至一个家族的荣辱兴衰。这是作为天子的权利,他享受得心安理得。
而她作为一个宠臣,在他时不时的偏心之下,也确实活得很舒坦了。
他们之间,似乎不存在多少真正的君臣情义。
他的偏心,只因为她是开心果,她会做他最喜欢的菜,永远不会惹他生气。
她的讨好,只是为了追名逐利,为了站在高处,享受着平凡人望尘莫及的荣誉和利益。
她是不能把龙祁世当成朋友的。
她要坚信——
伴君如伴虎。
“顾卿,想什么呢你?”龙祁世一句话,把顾珏清的思绪扯回了。
“没什么,微臣刚才只是在想,这茂姜,也算是个栋梁之材了,陛下要是摘了他的乌纱帽,一时之间,还找不到人顶他的位置吧?他犯的也不是不可饶恕的错误,这家伙平时看起来也不讨厌,挺会说话的,这次就饶过他吧?”
“既然顾卿替他求情了,那就算他运气好,朕不摘他的乌纱帽了,改为罚俸半年吧。”
“这么罚倒是可以。”顾珏清笑道,“那就按陛下说的这么办吧。”
……
茂姜被释放之后,自然是对顾珏清十分感激。
“多谢顾大人相助,若不是您,下官可真要被那太子害得丢掉乌纱帽了。”
二人站在牢狱之外,茂姜朝着顾珏清鞠了一躬。
“不必客气了,你被罚了半年的俸禄,接下来的这半年,会不会手头里缺钱?要是缺钱的话,可以找本相借点儿。”
“多谢顾大人体恤,下官还是有点儿积蓄的,丢掉半年的俸禄,算不上什么大事。”
“那就行,你快些回家去吧。”
“下官告辞。”
眼见着茂姜离开了,顾珏清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审问’那几个照顾小狗起居的明德殿奴才们。
当然了,她的审问就只是走个过场,不会用刑,也不会恐吓,做做样子罢了。
她得警告一下那几个奴才们,出去之后,可千万别说她的审讯太轻松,对外得说得严厉点儿,让外人们知道,顾相不是个好脾气的。
在明德殿伺候的奴才们都机灵着,她稍微提点一下,他们就该知道分寸,她不用刑不恐吓,他们可不得感激她?
“顾大人。”忽的,有一名小太监走到了她的身旁,冲她行了个礼之后,说道,“慧阳长公主想要见您,您看……”
顾珏清挑了一下眉头。
是了,皇帝下令把慧阳长公主禁足,不允许她出寝宫,却没有说,不允许人去探望她。
长公主请她过去,八成是想要叫她帮忙脱罪。
这位公主……猴年马月才能知道自己是她的隐藏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