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念念立马退了出来,干笑道,“我看我还是出去租个房吧。”
她有打听过,在市里租一间单人房,一个月大概两三块钱,吃饭方面,反正她空间有存粮,平时随便对付几口,嘴馋了再花钱偷摸吃顿大餐。
“有打算去哪儿租了吗?”方知行带她去前厅。
韩念念摇头,“一会儿出去找找。”
“我带你去吧,是我爷爷的一位故人,你住他那儿完全可以放心。”方知行开了口,总觉得她一个女同志,出门在外不是那么安全。
“那太感谢方书记了!”
方知行摆摆手,让她别放在心上。
赶在中午饭点,前厅二十多张红木桌,座无虚席,还有人在排队等候。这些人中有梳着大背头、戴金丝框架眼睛的知识分子,穿中山装带一家老小的,还有年轻的情侣...
韩念念不由纳闷,这里可是高价餐厅,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愿意来这种高消费的地方?
像是看出了韩念念的疑惑,方知行主动解释道,“平时省吃俭用,手里多少能结余点钱出来打牙祭。”
韩念念明白了些,商品粮户多少有份工作,来这里的人穿着大多体面,工资也不会低到哪儿。这个时代就一样好,房子是公家给的,没有房贷压力,工作是铁饭碗,只要手里头有粮票,一毛钱就能吃饱饭,多余工资拿来干啥?自然想法子提高生活质量了。
红木高柜台里坐的是方婆婆,再看报纸、嗑瓜子。
瞧见韩念念,方婆婆笑眯眯道,“大闺女,来给小行说对象啊。”
方知行顶着满脑黑线,把方婆婆请上楼让她老人家换个地方看报纸、嗑瓜子。说实话,方知行一直是不放心他奶奶算账的,真怕她哪天犯糊涂,把三十几块算成三块几。
没片刻,方知行从楼上下来,告诉韩念念怎么记账收账,钱盒子放在哪儿。
收银这种事只要头脑保持清醒,不算错账、不数错钱就行。韩念念上手很快。时下技术落后,开单用手写,一桌人一张单,韩念念最后收的钱,一定要和单子对上才行。
方大兴十点半营业,一点半歇业。后厨的大师傅亲自掌勺,做了大锅饭。辣子炒豆角、炒茄条、猪肉炒豆干,大盆冬瓜汤,还有提前蒸好的三合面馒头。
所有人都围着大圆桌吃饭,坐在方婆婆旁边的韩念念无疑是生面孔,大家七嘴八舌问了起来。
“大妹子哪里人?”
“多大啦?有婆家没?”
“咦,念念姐你的衣裳可真好看,哪里买的?”
......
韩念念挨个回他们问题,一顿饭的空当,把方大兴的职工大概都认了清楚,后厨的黄师傅,物资部门的周师傅,还有前厅一群年纪不大的服务员,小何、小赵、小李...
吃完饭,方知行介绍韩念念去租房,离方大兴一条街的地方有个巷子,方知行一直走到巷子尽头那家,敲门。
开门的是个跟方婆婆年纪差不多大的老爷子,方知行喊他钟爷爷,并且把韩念念介绍给他认识。
“爷爷,这是我朋友,想租房,只住两个月。”
老爷子说话中气十足,嗓门大,有点像跟人吵架,但其实他很和善,热络的招呼他们进去。不大的院子,连带堂屋三间房,老爷子把西间屋打开,笑呵呵道,“这间没人住,有些脏了,扫洒一下就好。”
屋里一张床,一张桌,再无他物,韩念念却是很满意,其他的她可以自己添置。
“爷爷,您多少钱一个月?”韩念念要数钱给老爷子。
老爷子先看了方知行。
方知行笑道,“爷爷,您照常收就行。”
老爷子这才道,“一块五一个月,厨房的锅灶你随便用。”
韩念念立马数了三块钱给老爷子。老爷子也没推辞,按规矩办事,转手去拿抹布和拖把,要给韩念念打扫卫生。
韩念念哪好意思让老爷子动手,忙不迭接过,又管老爷子借了一个水盆,接了水自己擦洗。
方知行拿了拖布帮她拖地,然后还用手指抹了一下韩念念已经擦过的桌子,不客气的批评道,“你是个邋遢人。”
话音落下,又接了盆清水再擦一遍。
韩念念觉得他有强迫症,擦桌子一定顺着一个方向擦,拖地一定要横着拖,就连床板上的灰他都要全部擦掉。
被各种嫌弃的韩念念立在一旁,才注意到方知行的肩背总是挺得笔直,哪怕是干拖地这样的活,他都不会勾着腰,整个人看起来分外精神,像是一棵朝气蓬勃的杨树。
很快,这棵杨树把本该韩念念做的事都做完了,并且还给韩念念放了假,让她去置办生活用品。
韩念念空间里别的没有,就是杂七杂八的盆盆罐罐一大堆。
但又不能说不买,跟方知行一块出门,在岔路口分开,方知行去饭店,她去劳保物资店。
瞎转悠了一圈,再回来时,韩念念身上背了包裹,跟老爷子打完招呼,进屋关了门。棉花被垫床板上,冰丝席铺上,扔一条毛毯,掉了漆的桌子铺上桌布,瓶瓶罐罐的护肤品摆上,凉拖鞋摆在床底下,扯一根晾衣绳,毛巾搭上面,洗脸盆洗澡盆叠放在墙角。
开了窗户通风,韩念念盘腿坐在床上,打量自己的小空间,总觉得缺少点什么。想了许久,韩念念从空间捯饬出一个透明玻璃瓶,接上水,粉丝送的玫瑰花插在里面,整间屋瞬间增色了不少。
咚咚。有人敲门。
韩念念开了门,是老爷子,站在门口没进来一步,只是把一碗水饺递给韩念念,“我自己包的,饿了吧。”
韩念念受宠若惊,她来这里这么长时间,还没吃过水饺呢。
“屋里热,出来吃,我倒了醋,咱们一块蘸着吃。”
小院里放了张折叠圆桌,韩念念跟老爷子趴在桌上一块吃晚饭,猪肉大葱馅料的,蘸上醋混麻油,不要太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