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与王熙凤的争吵,陆陆续续传到贾老太太的耳中,贾老太太闭着眼靠在蜜色团花引枕上,瘪了瘪嘴嘟囔道:“也是个没见识的东西!”鸳鸯跪在脚踏上,用美人锤给贾老太太捶腿,猛地听到这么一句,手上的动作不由顿了顿。
贾老太太多精明的人?立时睁开了眼,瞪向鸳鸯。好在鸳鸯也是个机灵的,急忙轻声笑道:“老太太怕是不知道,奶奶最初也不为那些个东西生气。”说到这儿,鸳鸯又是忍不住一叹。
贾老太太见此,坐起身问道:“你知道,可不许瞒着我!”鸳鸯抿嘴一笑道:“我是老太太的人,瞒着谁也不能瞒着老太太不是?”说完皱了皱眉,好似很难开口的抿了抿唇。
贾老太太见此更是虎着脸问道:“究竟何事?如今都闹得满府皆知了,难不成我还不能知道了?”
鸳鸯一叹道:“原就是怕老太太伤心,才瞒着老太太的,不想爷跟奶奶倒是因此恼了。”说完鸳鸯抬头很是慎重地看向贾老太太道:“奴婢跟老太太说了,老太太可不许恼,不为别的,就只当是护着奴婢,可好?”
贾老太太见鸳鸯如此,伸手拍了拍鸳鸯的手,笑道:“好好,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你只管说来,我不恼就是。”
见此鸳鸯压低了声儿道:“奶奶原是恼了二太太,说大老爷返京,二太太不说来瞧瞧,就连二老爷也不过来。说是二太太好说歹说,还是她娘家姑姑,这就是给她没脸。”
贾老太太听了这话,很是不以为意,又听鸳鸯接着道:“后来二老爷过来了,分产那日奶奶也没说什么,可自从搬出去,除了分产那日,二太太可是一日不曾过来,弄得好像生死不相往来似得,奶奶便恼了。”
说到这儿,鸳鸯回头朝外边儿看了看,才压低了声儿道:“说二太太当家那些年,将府里的东西都变卖了,如今又是将府里最后的家底掏空了去,这就瞧不起穷亲戚了。”说到这儿鸳鸯一笑道:“倒也是因着大姐儿闹着要新衣裳的由子闹起来的。”
贾老太太听到这儿,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对于王夫人当家,究竟弄走了公中多少银两,贾老太太心里多少也是有数的,此时听说是因着衣裳这等小事,闹得如此不可开交,不由也皱起了眉头。好半晌才重新靠在引枕上,不再提起此事。
见贾老太太不再说话,鸳鸯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再多说,只静静地给贾老太太捶腿。
却说巧姐儿跟浅浅被贾琏遣人,送到了黛玉庄子上,庄子上一下子便显得热闹了许多,时时都能听到两个欢快的笑声,即便很是羞涩拘谨的浅浅,到了庄子上也跟着巧姐儿整日里跑进跑出开朗了不少。
为了确保当初莫轩“寄养”在黛玉这儿鸟儿雀儿不被祸害,黛玉很是大方的将一对兔子送给了巧姐儿玩耍。
但不想冬节前半旬,莫轩竟然让人给送来了一对雪白的獒犬,立时就博得了巧姐儿的欢心,黛玉看得是心惊胆战,好在冬节将至,黛玉用衣裳,将巧姐儿的注意力吸引住了,又让人悄悄地将这对小獒犬养在外院儿去,才断了巧姐儿的念头。
然而巧姐儿漂亮的新衣裳,到底没能在冬节里穿出门。甚至贾琏夫妇也没有来接过她。
就在收到这对獒犬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齐国公、治国公、修国公三府接连被抄,而在冬节的前一日,搬到东城三井胡同无官无爵的贾氏二房亦是被抄家入狱。
贾老太太顿时慌了神,急忙遣人召来贾赦,不闻不问地便吩咐道:“如今虽说是分了家,可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们是亲兄弟!赶紧地想法子把事情处理好了,把你兄弟一家子保出来。”
说完贾老太太见贾赦欲要说话,摆了摆手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儿,保不准就有人想要祸害,你兄弟无官无爵的,人也最是老实本分,自然不会做出什么丧天害理的事儿。定是有人见他如今分府出去了,以为好欺负。你去把他一家子接回来。”
贾老太太吩咐完,便闭了眼,看也不看贾赦一眼。别说贾赦,便是伺候在一旁的邢夫人,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分辩道:“老爷如今刚从登州回来,京城也不大熟悉……”
邢夫人话尚未说完,贾老太太便一个刀子眼摔了过去,觑着邢夫人冷笑道:“我一个快死的妇道人家,不懂得那些个大道理,也不想听。但如今我还没死呢!哪里就轮到你说话了?”贾老太太说完,便闭着眼躺了下去。
邢夫人一噎,脸色涨红,却是低着头不再说话。贾政皱了皱眉头道:“往常这府里,可都是二老爷二太太说了算的,也不知都做了些什么?”
贾赦一顿,见贾老太太起身坐了起来,贾赦并不给贾老太太说话的机会,接着道:“只如今二老爷跟齐国公之孙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治国公之孙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修国公之孙世袭一等子侯孝康关在一起。”
说完,贾赦盯着贾老太太道:“办案的除了忠顺王,北静王之外,还有圣上最为倚重地义亲王七王爷。”贾赦说完,深吸了口气道:“方才亦是传了明旨,令我明日上殿自辩,儿子且不知如何自辩,不如老太太也心疼心疼儿子,教教我。”
贾赦说完,便给贾老太太跪下了。邢夫人却是吓得脸色剧变,顾不得贾老太太还在一旁,急忙问道:“这是何时的事儿?听说那威远将军马尚可是已经判了抄家,秋后问斩了!”
贾老太太一听,心口一跳,急忙问道:“这话儿怎么说的?谁来传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