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没有,这两个月,之前加入蔡牵的浙江土盗,又被我们平定了一批,现在浙江洋面,尚属安静。只是……”李长庚也清楚阮元家事,可海防要事毕竟不敢耽搁,也对阮元道“从去年和蔡牵交手之后,我便总是感觉蔡牵那几艘主舰,乃是新修的大舰。粗略看来,要高出咱们的霆船一层多。若是蔡牵还敢来,我自当与他死战,可若是战船就这样一直吃亏,受罪的不是我,还是那许多将士啊。”
“西岩兄的想法是……再造更大的船与蔡牵对阵?”阮元问道。
“正是,正好眼下这些霆船,也都打了五六年仗了,也到了该更换的时候了。”李长庚道“我在福建认识精通造船之法的匠人,听他们说,咱们现在还可以再造一种大船,他们叫大同安梭船,这船一般不如霆船长,但宽度、高度,都在霆船之上,若是有此大船,将咱们将士直接抬高五六尺,海上迎战蔡牵,就更有把握了。可中丞这个样子……我却也不知该如何禀报皇上。”
“西岩兄,你只要记住,我无论在不在杭州,你都按照现在我在的样子办事,就足够了。这加造大船之事,你只管给皇上上奏,若是皇上不准,那我就算在扬州,也随时可以为你声援,帮你说明海上实情。”阮元也继续鼓励李长庚道“还有,这次我也跟皇上说清楚了,皇上那边下了新的上谕,明令你所部船队,无论闽浙粤洋,只要有蔡牵消息,随时可以出动追击!西岩兄,这一次,你就再也不用担心玉德在你身后,暗行掣肘之事了。”
“如此,也多谢阮中丞了!”李长庚激动道“中丞自请保重,就算你不在杭州,咱们也一定多通书信,李长庚这辈子有中丞这般至交,就算战死沙场,也是值了!”
“西岩兄,可千万不要作这般不祥之语啊?”阮元也劝他道“我还等着东海最终太平的那一日,西岩兄凯旋而归呢。到时候,只要我还有机会,哪怕来一次浙江,我也一定去找西岩兄畅饮一日!那一天,咱们就不谈兵事了,只一同尝尝我带来的好酒,再好好联上几首诗。西岩兄,你武事之外,更兼文才,却不要因为海上军务,就把作诗给忘了啊。”
“阮中丞,开府推心若谷虚,要将民物纳华胥。风清海外除奸蠹,令肃军中畏简书。这几句话,我原是想不出的,也正是有了中丞抚浙,军政焕然一新,我方才能写出此两句啊。”李长庚听阮元说到这里,也不觉感叹“若是海疆果然能够平定,我定为中丞来信一封,只要中丞有工夫,就随时欢迎中丞再来宁波!或许到那时,我还有更好的诗句呢。”浙江提督平日驻扎宁波,故而李长庚有此一语。
“好,那我等着西岩兄!”阮元笑道,说罢,他也看向清安泰,道“清藩台,依我猜测,一旦我离开巡抚之任,皇上多半要补任你做巡抚,你这三年与我一同参决庶政,做得都不错,我相信你。不过……水师的事,还是希望你多听李提督的意见。我来浙江之前,也不懂海战之道,全凭李提督教我,凡有战事,若是有不决之处,自可请李提督自便,如此,海疆便可长享太平。”阮元清楚,清安泰也是文官出身,战事并非其所长,是以对他详加叮嘱。
“是,下官明白,李将军是我大清海上支柱,下官自然会听将军之议。”清安泰道。
“还有,这次赈灾,可能我也看不到结束的时候了,善后之事,你也务必谨慎。去年你与我一同救灾,如何栽种秋粮,你也自有经验,就按照去年的办法,再做一次。我相信到了秋天,浙江一定还会丰收!至于育婴堂、普济堂、西湖筑岛、海塘这些事……这样吧,我平日办事之时,都会让下面属吏随时记录,这些事你都不用担心,我自会让学生抄一份给你,若有不解之处,照我原来的办法去办就行。要是出了新的问题,你解决不了,就送一封信到扬州,我继续帮你。其他赔补亏空的事,我也多有新制,你按我定的方法去补,自然每年都能补上二十万的旧账,而且只要你不滥用府库银钱,也不会出现新亏。”阮元继续交待道。
“嗯,中丞,诂经精舍那边,我知道多有本地名士,若是有空,我也一定多与他们来往。咱们群策群力,一同办事,浙江这边,中丞就放心吧。”清安泰从来明白事理,这时也无需阮元过多点拨。
眼看军务政事都渐渐交待完毕,阮元也终于放下了心。可即便如此,阮元心中犹有一丝侥幸,希望父亲身体可以好转,若是自己能够亲见浙江海疆太平,民生重归和乐,该有多好?可惜事与愿违,不过半月,那一日终于还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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