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广州的两广总督府却也不安宁。那彦成的面前,这日也多了一个质疑之人。
“那总制,眼下南海之上,海寇尚未被尽数剿灭,正是咱们整军备战,一举歼灭贼人之时。可大人却为何不只按兵不动,而且还在这里看上戏了?”这人是广东时任巡抚孙玉庭,因看着那彦成一年以来,只抚不剿,故而主动找上门来与那彦成辩驳。这时那彦成眼看孙全谋不肯发兵,招抚之策一时也颇具成效,不觉有些自暴自弃起来,这日竟在督院寻了一个戏班,观戏度日。
“孙中丞,我并非不愿主剿,可你也看到了,眼下招抚行了大半年,已有不少海盗主动上岸投诚,看来海盗之中,大多也是明白大义之所在的。更何况眼下广东经费也多有不足,若是一味主剿,兵船修缮、鸟 枪添复,也都没有余钱了啊?”那彦成无奈道。
“那总制此言差矣!”孙玉庭仍不肯相信那彦成之语,与他辩道“国朝授官封职,自有定例,既无军功,又无年资,这些海盗凭什么和绿营将士共享朝廷武职?长此以往,难道大人不是在告诉天下武生,与其去应武举,不如下海为盗吗?大人说钱粮不足,那总制您身为一方督抚,就没有半点应对之法吗?实在不行,咱们再去十三行一趟,让商人捐资以备船炮之用,总也比大人这般,视朝廷名 器如无物要好啊?”
“哟,这不是孙中丞吗?那总制在这里观戏,您就这般无礼,定要扰了总制大人观戏之乐,才肯罢手吗?”这时正好孙全谋也到了广州汇报招抚情况,正好听闻孙玉庭上门质问,连忙赶来总督部院。看着孙玉庭犹自气愤,孙全谋也不禁笑道“怎么,孙中丞这样一味鼓动那总制出兵作战,可是孙中丞已有了破敌之策?要不然,中丞也说说自己的妙计如何?”
“孙提军,你是这广东绿营武官之首,如何破敌定计,难道不是你的事吗?”孙玉庭怒道。
“我的计策,我的计策中丞不是看得最清楚吗?那就是招降啊?中丞您想想,这些海盗又不都是大奸大恶之徒,许多人也不过是家境贫寒了些,便即铤而走险,误入歧途,咱们应该做的,正是把他们拉回来啊?现在我们不也招抚了不少人了吗?孙中丞,你敢说本官的计策,就没有用吗?”孙全谋冷笑道。
“招抚,那我也问你,那郑一和乌石二,为何还在海上坐拥数十大船,他们怎么就不听你的招抚?你这般一味对贼人妥协,难道他们就能领情了?就现在郑一和乌石二的实力,他们随时可以再行侵扰海疆!你身为广东提督,应该想的乃是治本之策,不是仅图一时之利!”孙玉庭怒道。
“行了吧,孙中丞,说了半天,我看你也没什么破敌之道嘛?怎么,你一个文官,动不动就来指责我们武官不能打仗,你这不就是大言不惭吗?方才那总制之言我也听了几句,说到底,咱广东现在无论文武都没有余钱可用,没了钱,就算我再怎么妙计迭出,难道还能让一群饿着肚子的绿营兵士,驾着漏水的船,出去剿捕海寇吗?”孙全谋仍是一副倨傲之态。
“哼,你们若是如此不思进取,也休怪本官翻脸无情!”孙玉庭眼看二人都不听劝,便也不再多言,拂袖而去。只是那彦成看着孙玉庭这般模样,一时却也有些语塞,毕竟这样的情景,其实自己刚来广东之时,就已经出现过一次了……
“算了算了,这戏不演了,给他们把赏钱备好,让他们回去吧。”经过孙玉庭这样一闹,那彦成对看戏也没了兴趣。
对于好友之间发生的事,阮元或多或少也有些耳闻,只是这时的阮元,却也无暇再去关注千里之外的好友了。整个六月下来,阮承信身体都未见好转,进入闰六月,更是精神日渐衰落。纵使阮元每日悉心照料父亲,也只得开始做起了最坏的打算。这一日阮元终于下定决心,找了清安泰和李长庚来到“瀛舟”书斋之内,准备对二人交待浙江善后之事。
“西岩兄,这些日子,蔡牵船队可曾出现在浙洋?”阮元向李长庚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