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不放呢?”
这句话已经冲到了秦恒唇边,却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因为洛筝看着他的眼神。
前后两世,他在这双明亮的眼睛里看到过各种各样不同的神情,爱恋的、俏皮的、娇嗔的、耍赖的、得意的、开心的、欢喜的、不满的、生气的、难过的、刚烈的、愤怒的,还有决绝的,可是却从不曾在这双眼睛里看到这样平静的坚决。
他不是没想过一旦阿筝知道是自己设计让她红杏出墙,那个小倌儿就是自己,她会是何等的愤怒,所以才会主动坦白、负荆请罪,希望能多少让她平息一点怒气。却没想到,阿筝眼中的怒火消散的倒是快,可是她给自己的惩罚却是最让自己难过,也是自己最不希望见到的。
他现在宁愿阿筝劈头盖脸的抽他千八百鞭的,便是打脸也没关系,只要她还在他身边,可是她竟然说要走,要离开他,再也不要看见他!!!
他自然可以不放她离开,他有的办法把她强留在身边,可是……,那样做的话,只怕她心里会更痛苦,也会更恨他吧!
如果不能解开横在他和她之间那最后一道心锁,即便他强留她在身边,又有什么用?可是解开那把心锁的时机却还要再等一年零三个月,如果他放她离开,就算十五个月后他能成功的解开两人之间最深重的那一重误会,可这十五个月的光阴,四百多个日日夜夜,他都不能再看见她的容颜,再嗅到她发间的轻香。
重生之后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珍贵无比,却还要硬生生的割舍出这十五个月的宝贵时光吗?
怎么办?到底放不放她离开?
秦恒缓缓站起身,“你——,你要去哪里?”如果一定要放她走,那么至少得让他知道她的行踪。
洛筝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三天前,同安来看我……”
自从她搬到这骊山行宫之后,同安长公主虽然忙于济独院的各项事务,却仍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探望她。而这一次同安来看她时,还带来了一封信。
出自容遇之手,写给同安的一封信。
“怎么,他这是要向你求亲?”洛筝看完后,不由问道,“你答应了吗?”
虽然同安现下看着一脸平静,面上没有一点欢喜雀跃的神色,可是想想前世她对容遇那个花花公子的一往情深、无怨无悔,她还真猜不准同安会不会答应他,毕竟这一次,可是她爱慕了那么久的初恋主动来向她求亲。
“这是他每次给女子题诗写信时才会用的飞金笺,是他自己制的香笺。若是三年前能得他这么一纸书信的话,我不知会有多开心……”同安公主的语气里有着一丝怅然,“可是如今当我真的收到他的飞金笺时,我却突然发现曾经我以为会有的那些喜悦开心半点都没有出现,有的,只不过是感慨万千罢了……”
“那他信中所请?”洛筝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同安当真能拒绝掉容遇的求亲,虽然这两年她提起容遇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
“我女扮男装去见了他一面,我问他是不是当真喜欢我才想娶我的。”
“然后呢?”
“他半天没说话,可是不用他说我也看出来了,他还是没有喜欢上我。”
“这你也能看得出来?”
“因为他看向我的眼神没有半分热烈的神采,不像三哥看你的眼神,见多了三哥那样的眼神,我自然知道当一个男子看向他喜欢的女子时,眼神和看别人是不一样的。”
“他,始终都不曾喜欢过我……,不过他也没撒谎骗我说是喜欢我才想娶我,他说,他只是想当驸马。”
某些时候洛筝还真是佩服容遇此人,这种想要傍着公主吃软饭不怎么光彩的事,他倒也能厚颜无耻、堂而皇之的宣之于口、直言不讳?不过总比暗里打着这种心思,明里却甜言蜜语的去骗女人要好得多,那种才是真真恶心死人。
至于容遇为什么想当这个驸马,洛筝自然是一清二楚。两年前,他爹实在看不下去他整日流连于风月之地,不务正业,便给他谋了个官职。不想前些日子,他在勾栏院中相识的数位红颜知已提前为他摆酒庆生,好一番热闹,结果一醉不起误了第二天府衙的要事,上官一纸奏书奏上去,秦恒直接就把他给罢了官,还下旨给容国公斥责他教子无方。
气得容国公亲自拎着板子劈头盖脸的就狠揍了他一顿,揍完了还不解气,直接请了一众族老来写下了分家文书,将他逐出家门,只给了他一住小宅子并一小块田产,保证饿不死他,但他想要再过上从前那等纸醉金迷的逍遥日子,是绝无可能,除非他能找个有钱的女人嫁了,啊不,是娶了。
发生在容遇身上的这些事,她并没有告诉同安,因为她知道某人在告诉她这些事的时候定不会忘记也告诉同安一声。这一世,某人对同安这个妹妹,总算还有点兄长的样子。
洛筝静等同安给她一个答案。
而同安也没有让她失望,“虽然他说他做了我的驸马后,绝不纳妾,也不会再去那些勾栏院所,可我还是没有答应。”
洛筝的脸上已经露出笑容来,“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对现在的我来说,除了男女间的情爱,还有旁的重要的事,可以让我觉得开心又充实的事!曾经我娘总是希望我能嫁个好人家,觅一个如意郎君,生儿育女的过日子,我也一直就是这想的,如果有一天能嫁给容遇表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