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皇后不聪明,也一直很放心这个皇后,可是真没想到,皇后没脑子到了这种地步。他的选择,他的坚持,是否真的正确?——宏宣帝第一次怀疑起自己以往的做法和心思。
皇后却没有想过这么深。只是她的大嫂裴舒芬经常在她面前念叨镇国公夫人不是个好的,还有镇国公府始终是宁远侯府再上一层楼的障碍,才开始起心盯着镇国公府。皇后想着,若是镇国公府倒了,不仅西北军户需要换人,世袭罔替的国公爵位也会空一个出来,到时候她再劝服圣上,将爵位赐给她的娘家宁远侯府……
所以当她来到岚贵人的寝殿,听服侍的宫女内侍说,从镇国公夫人离开关雎宫之后,岚贵人就觉得不适,便以为自己拿住了镇国公府的把柄。
而大出血的岚贵人在晕迷中不断呼唤“大表嫂”,让皇后也趁机在圣上面前进言,说要宣镇国公夫人进宫,以安岚贵人之心。
宏宣帝垂怜岚贵人,见她一直晕迷不醒说胡话,也有些着急,才派了快马和皇车出去,深夜将镇国公夫人宣了进来。又知道简飞扬同他妻子伉俪情深,肯定是不放心他妻子深夜一人入宫,便又允许简飞扬携行入宫。
只是镇国公夫人一来,皇后便使了这样一招,实在让宏宣帝也觉得脸红。
皇贵妃低着头站在皇后背后,不发一言,脸色隐在灯影里,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贺宁馨见皇后尴尬不已,想了想,还是上前一步道:“请陛下恕罪。皇后此行,并无不妥。”
宏宣帝偏着头打量了贺宁馨一眼,“哦?”了一声,表示他很感兴趣,贺宁馨为何这样说。难道她真的要将谋害皇嗣的罪行揽上身?
贺宁馨敛目垂首,低声道:“岚贵人这事,应该将今日所有来过此宫殿的人都问到。臣妇今日确实来过关雎宫,所以皇后问臣妇,也是谨慎的意思。臣妇自当应答。”说着,便对皇后裣衽一礼,道:“回禀皇后娘娘,臣妇今日来关雎宫,就是同岚贵人聊天而已,并无他事。”
岚贵人的管事姑姑一直俯首跪在地上,突然出声道:“今日镇国公夫人同岚贵人说话,特意将奴婢支了出去。镇国公夫人说完话以后,岚贵人就身子不适,还让医婆来瞧了瞧,煮了碗钩藤汤喝了顺气。”
宏宣帝“嗯”了一声。这些事他也是知道,还专程过来看过,并且特意嘱咐岚贵人的人,以后不要乱给岚贵人喝药,一定要让太医诊了脉再说。
贺宁馨听见这位管事姑姑的话,脸色慎重,问道:“这么说,是吃食上出了问题了。臣妇记得,当时管事姑姑可是在给岚贵人做油茶面,不知道管事姑姑给岚贵人吃了没有?”
那位管事姑姑似乎一时语塞,偷眼看了皇后一眼,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皇后却沉下脸来,道:“镇国公夫人如何知道是吃食上出了事,而不是镇国公夫人对岚贵人说了什么僭越的话,让岚贵人郁结于心,小产不适?”
这话连太医都听不下去了。他转过身来,对着宏宣帝磕了头,道:“岚贵人的小产,确实是吃了什么不合适的东西。若只是言语冒犯,断断不可能这样快见效。”意思是说,就算岚贵人是被气着了,也不可能中午被气,晚上就大出血。——又不是中风,或是快要生了,可以被气得当场发作。这才两个月的胎,要“气”掉了,还真是有些难度。
岚贵人躺在床上听了一会儿,此时也有气无力地道:“……陛下,别怪我大表嫂,不是她……”
宏宣帝忙走回床边,握了岚贵人的手,温言问道:“你可觉得好些了?”
岚贵人点点头,脸上雪白一片,漫无血色,连嘴唇都是白的。
太医见岚贵人终于可以说话了 ,便转过身,对岚贵人又问了一句:“请问贵人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不适的?”
岚贵人偏过头,看着地上的管事姑姑,道:“外头宫宴的时候,我才睡醒过来,觉得饿,就让管事姑姑将油茶面拿过来,用了半碗,又用了一调羹的钩藤汤。结果躺下没多久,就开始……”说着,眼泪顺着她苍白的面容流了下来。
皇后越来越不安,着急地对岚贵人问道:“油茶面不是你常用的吗?怎么会有问题?”一想到油茶面是那位管事姑姑做得,皇后就心惊肉跳。那位管事姑姑,可是自己派来照顾岚贵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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