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少恒丝毫不以此为喜,横过十数招,体力耗损濒临极限,身边却再无人助之,心中只道“还没成么?”暗自祈祷,又拆数招,终于等到辽兵骚动,一人奔近萧挞凛身侧,用契丹语道“将军,营寨被烧!”
萧挞凛能听汉语,杨少恒自也略通契丹话,一听大喜,奋起全身力气,一枪直攻萧挞凛咽喉,萧挞凛听闻噩耗,反应慢了半分,危急中举矛一挡,长矛登时脱手飞出。
龙后铭心中大赞“恒弟好功夫,萧挞凛击飞我枪,他更打下萧挞凛之矛!”
萧挞凛心中一惊,深深望了杨少恒一眼,似要把他的面貌牢记心中,随即回马奔走道“退!”又用暗语喊道“左一、右一、右二三队,绕道全力攻敌军城池!”
杨少恒此时终于得以缓得一缓,只觉晕头转向,心道“万大哥他们成了。”正要喊人接应,忽然遂城之上二颗红色烟花爆开,杨少恒吃了一惊,高声叫道“城子破了!”
龙后铭闻言大惊,快马靠近杨少恒,道“你说甚么?”
杨少恒苦笑道“我施围魏救赵之计,不料敌军也是如此。我出发前和人约定了信号,如今他放二朵红花,城子破了。”
龙后铭于杨少恒私下用计、和人约定毫不放在心上,只道“那怎么办?”
杨少恒道“守城易,攻城难,如今敌守我攻,无论如何没有胜算,只能先走,再图后计。”
萧挞凛听见杨少恒高喊,心中又惊又喜,当即喊道“城子已被我军攻下,咱们不退,杀尽敌军,直入遂城!”众辽军齐声欢呼,在萧挞凛带领下,又对宋军发动第二波攻势。
杨少恒暗道“不料这仗仍是大败。”见身旁众兵战意渐去,不断溃散,急喝道“大家听我说,直奔定州城,杨家军断后!”
龙后铭心想,定州城他是知道的,那是大宋的第二道防线,现在过去确实可能保全大多数兵力,然而杨家军是甚么东西?难道义弟瞒着自己所做之事,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杨少恒瞧出他的疑惑,道“之后再说,大哥,我护你,咱们快走!”使开铁枪,跟在龙后铭身侧,尽退辽兵,二人一路冲至宋军队伍最前,杨少恒令人用火砲发号施令,宋军转作一队,原由杨少恒率领的右翼分为二队,一作先锋,一路断后,失了王先知的中军殿于先锋之后,方一涛暂领的左翼续之。
萧挞凛这时早从部下手中取来另一柄长矛,本欲追击龙杨二人,却被宋军阻断,便道“左三队追击,右三队入城!”自引一半兵士追击。
这时杨少恒口称的杨家军已经转了过来,列作长边五十人、短边二十人的矩形阵,俨然成了宋军屏障。萧挞凛依稀感觉这一大队步履更加齐整,却也不惧,只欲重施故计,先败领头之人,不料正欲冲入,眼前首当其冲的十人骤然一齐出手,十柄枪从上下左右十个不同方位刺来,萧挞凛大惊,所幸胯下战马自然后退,否则他身上立刻要多十个透明窟窿。
萧挞凛心中戒惧,这时第一列五十人左手齐举盾牌,右手长枪齐摆至全相同的角度,蓄势待发。萧挞凛终于看出这约莫千人的队伍训练有素,大有以一当十之势,若要败之,恐怕代价也是不小,只得道“暂放他们一马,左三队亦随我入城!”前军作后军,退往遂城方向。杨家军千人阵里最中央一人见状,又发了一个烟花上天。
杨少恒回头望见,道“敌兵退了。”
龙后铭心里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道“贤弟,你到底是甚么人?”
杨少恒笑道“不就是你的义弟而已么?大哥别乱捧我,城都失了,没甚么光彩的。”叹了一口气,道“我还是我爹爹的儿子。杨家军是受家父练过的兵。我真正丢了他的脸面。”
萧挞凛收拢全军,在遂城之前点了点兵,发觉各队俱损二三百人,惟最左二队皆损五六百人。萧挞凛心头微畏,暗道“敌军右翼最强,怕就是那白脸小子所领……,这人真将才也。”叫来左右,问道“今日最后,和我缠斗最久那人是甚么名堂?”
左右无人能对,一人拍马上前,道“将军,您说的那人,可是一个面貌和善,脸皮白净,身骑白马的年轻人?”
萧挞凛见是军师李克,点了点头。
李克道“将军可知铁遂城之役?这人名字不详,但也曾在那一役大大露脸,他便是杨六郎之子。”
杨六郎何许人也?便是北宋抗辽名将杨业之子杨延朗,后改名杨延昭之人便是。杨延朗手下杨家枪毙敌无数,闻名边疆宋辽兵士之间,因辽人素以六郎星为举国克星,便称之“杨六郎”。四年前,杨延朗仍在遂城驻守,曾在严冬面临兵士不足,却有一万辽兵来袭的困境。本来无论宋人辽人都道遂城必破无疑,杨延朗却要兵士淋水城墙之上,一夜间造出冰城,辽兵不仅因而无功而返,更损伤近三千人,被人称为“铁遂城”之役。那日在城中的一千卒,从此对杨延朗忠心追随,纪律严整、武力高强,日后遂城增兵,便被称作“杨家军”。而鲜为人知地,此役之计虽是杨延朗所出,实际在城墙上奔走实行之的正是杨少恒,李克等少数辽人因此得知杨延朗业已训练出一名极能干的儿子,却不知其名。